可是連續找了數個時辰仍舊沒有收穫的時候,他開始着急了。
重新回到落雲閣,偏殿的大門一扇關閉一扇半掩蓋,仍舊是他離開時候的樣子。
雲棲不死心,再次走進殿內,然後殿內沒有人息的空曠將他的假想完全打碎。他低頭,上邪現於手中:“你的主人……可真是能耐啊……”
……
日月又經過了一次輪換,雲棲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來到了沒有邊際的黃沙中。
幾顆零散的光點垂落在天際,玄色在暗淡卻發白的天光中顯得格外明顯。
現身、找尋、出掌、接人,一系列動作連貫流暢。熟能生巧的影子附在其中,難掩可笑的意味。
雲棲這次連發怒都來不及,將人從濁息中撈出來之後立即去探她的鼻息、脈搏以及靈識。全部檢查一遍,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屏住了呼吸。
他垂眸打量着懷中人的臉,若非這人幾次三番地找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好的耐性,這麼多的耐心。
隨即二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建木樹下。
原來多種情緒摻雜着一同達到極點,心中反而只剩下一片空白。
……
三日之後的落雲閣,雲棲引着螺音穿過院子,進入偏殿。剛一打開殿門,濃烈的藥香便撲鼻而來。
螺音聞慣了茶香,乍一問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雲棲留意到她的細微舉動,解釋道:“前輩莫見怪,她如今的身體,只能用塵世的藥食調養。”
“怎麼這麼多?”螺音倒並未在意,而是被殿內所放藥材的數量驚了一下。只見原本空曠的大殿多出數張桌案,上面鋪滿了藥鋪抓藥用的紙張,紙張上面則是各式各樣的藥材被堆成半個手掌高的小堆,一堆挨着一堆擺放。
“嗐!”雲棲略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芫蕪回來的消息看似青衿門還無人知曉,所以不能驚動這裏的醫者替她診治。可是山下的醫者又不能帶上山,無奈之下,晚輩只好親自上陣了。”
“你懂醫?”螺音隨口問道,同時由雲棲引着向裏間而去。
“沒有那個天分。”雲棲如實道:“不過我略通一些因修煉不當而導致的傷病的療養方法,都是固定的方子固定的藥材,只需背下來就行。”
“當然,我說的這些方子用到的藥材並非外面那些。至於那些,是我閒來無事在塵世搜攬而得的方子,也是滋補身體的。”
二人說話間已經來到牀榻前,芫蕪尚且在昏睡。平躺着身子,薄褥蓋至衣襟交口處,手臂待在褥子下面,身體兩側被掖得很嚴實。
螺音欲問話,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雲棲說道:“她近日都是傍晚時分轉醒,還要勞煩前輩再次等候片刻。”
螺音緩緩點頭,又上前兩步,側身在牀沿坐下。雲棲繼續站了片刻,然後無聲退出。
……
“……前輩?”外面的光線剛剛開始變淺,芫蕪便準時轉醒。
她頓了頓,話音微轉:“不過唯一值得慶賀的是,居然再次在你體內發現了靈力的痕跡。明明已經變成平庸之軀,幾十日的光景體內居然又生髮出靈力,他說你果真無愧於‘天縱奇才’四個字。”
芫蕪心知螺音大約是把雲棲的原話截掉了大部分,然後又將剩下的部分轉換語氣說了出來。不過這些,她已經無心出言掰扯了。
“爲何不說話?”螺音問道。
“沒甚好說的。”
“那我可否問你一些話?”
“……什麼話?”
“不必緊張。”螺音道:“你現在面上幾乎沒有神情,所以心緒稍微有些變化便格外顯眼。”
芫蕪下意識將抿緊的嘴脣放鬆。
螺音見狀輕笑,道:“我只是在詢問你的意見,你若是不想回答,那我便不問了。”
“……”默了默,芫蕪開口道:“前輩怎麼會過來?”
“過來給你送個消息。”螺音道:“對你而言……也不知是喜是憂。”
“前輩請說。”
“你倒是極爲釋然,”螺音看着芫蕪的狀態,忍不住道:“可是如此枯槁的心境,不該出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芫蕪又沒有了迴應。
螺音暗暗嘆了口氣,繼而道:“我近日翻看從前舊物,忽然記起曾經看過的一冊古籍。上面所載多數皆爲遠古祕辛,我本只是將其當做離奇古怪的故事來看。”
“可是近日回想起來,其中似乎記載了一件事,或許你會有興趣。所以便不請自來,想跟你說上一說。”
“什麼事?”見對方等着自己迴應,芫蕪禮貌性地問道。
“一個關於上古惡靈的故事。”
“……什麼?”“惡靈”二字即將飄走的時候被芫蕪緊緊抓住,她激動之下撐着牀榻便要起身:“前輩你方纔說……咳……說什麼?什麼惡靈?”
“你且安穩躺着。”螺音伸手將她已經離開牀榻的肩背按回去,“平心靜氣地聽我說。”
芫蕪現在就是一個會動的紙娃娃,一陣風吹過來都能將其任意擺佈。她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螺音按回去,隨即自己也乖乖聽話不再掙扎。
“前輩,什麼惡靈?”她全部的力氣都用在了去抓螺音的手上,“你仔細說與我聽,那個惡靈是什麼?他後來怎麼樣了?”
“我也只是記起了大概,”螺音反過來輕撫她的手掌,示意其稍安勿躁,“你先聽我說完,過後有什麼疑問,再看我能否答得上來。”
芫蕪不能再安穩且乖巧。
“古籍中記載,那隻惡靈既不在五族之內,又非妖非魔。化身於天地間某一處至陰至邪之地,乃是其中被囚困了千萬載的怨氣和靈力相結合,機緣巧合之下催生出來的邪祟。”螺音緩聲道:“這樣的邪祟,根本未曾被納入生靈的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