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遊做了二十多年的安晏，自然瞭解了普通人族對於美與醜的評判，對於所見到的面龐不再只是將其當作分辨不同人的符號。</p>
而他所熟悉的這些人，在所謂美與醜的區分中，無一不是屬於前者，並且還是前者中的佼佼者。</p>
和眼前這女子相比，螺音會稍顯清冷，半夏則過於豔麗。搖情容貌氣質無不溫柔，可站在這人身旁又會顯得弱勢而很容易被後者掩蓋光芒。</p>
至於芫蕪……</p>
陵遊確實如這女子所言，仔細盯着她的的臉端詳了許久。緣由便是，這張臉和芫蕪有着七分的相似。</p>
而剩下那三分，不論是誰來評論二人的長相，都會認爲剩下的那三分是這女子彌補了芫蕪面龐之上的不足。</p>
長了這樣一副面容，這女子纔會有問出之前那句話的底氣。不論是於情還是於理，她的長相對這世間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陵遊，一定有着極大的吸引力。</p>
“公子，我的面容你可還滿意？”女子煙波微動，透着兩分笑意、三分得意和五分挑逗。</p>
可是，她猜錯了。</p>
“你若不怕死，大可繼續上前。”枯枝在女子瑩白的肌膚上刺出了一滴鮮紅。</p>
琉珖所設的幻境，同樣教會了陵遊判別這女子想要幹什麼。</p>
這人的容貌的確世所罕見、不可方物，配得上所有讚美之詞。</p>
但他是陵遊，不是這世間的任何一個生靈。於他而言，見到的第一張面龐是不可超越更不能被替代的存在。</p>
“不管你是何物，速速離開！”陵遊收回目光，沉聲道。</p>
可是這女子卻不以爲意，伸手去推身前的枯枝：“公子別不承認，你應當沒有見過比我更美的容顏。”</p>
“生靈皆有七情六慾，慾念乃是自然，何須刻意壓制？”</p>
女子不知何來的力氣，輕鬆推開了陵遊前刺的枯枝。一個錯步，便將兩人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縮到最短——她貼到了陵遊身上。</p>
“滾開！”陵遊大怒，向着女子出手。</p>
但是一掌打出，卻被後者輕鬆化解。</p>
他繼續出擊，一邊試圖擺脫女子。但是兩人你來我往過了數十招，到最後還是緊緊貼在一起，看上去曖昧不清。</p>
“你到底是誰？”一經交手，陵遊便知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p>
這名忽然出現的女子，絕對不是普通人。</p>
“公子一邊向我詢問，卻還要一邊對着我出手。”女子道：“我自顧不暇的時候，是沒有時間給你答覆的。”</p>
她本以爲這樣說會讓陵遊停手，卻沒想到換來的是對方愈發凌厲的攻擊。</p>
……</p>
二人赤手空拳打了半夜，到最後，終究是女子先沒了耐心。用了靈力，將對方完全壓制不得動彈。</p>
“你果真不是普通人。”陵遊被靈力縛住，渾身上下能動的只剩脖子以上。</p>
而那名女子，則仍舊貼着他站立。</p>
“不是普通人又怎樣？你不也一樣？”女子聞言反脣道。</p>
“你是琉珖派來的？”</p>
“琉珖是誰？我不認識。”女子矢口否認。</p>
“那你爲何要跟着我？”</p>
“想跟着，自然就跟着了。”女子笑道：“公子長了這麼一張臉，卻總是繃着，不覺得有些可惜嗎？多笑一笑，這世間哪還有能壓過你的顏色？”</p>
她話一出口，陵遊便變了臉色：“你到底是誰？”</p>
“公子覺得我像誰？”女子不答反問道。</p>
怎料陵遊沉默片刻，再次沒了聲音。</p>
“你做什麼？”後者一驚，即可將臉扭向另一側。</p>
“你說我要做什麼？”紅脣輕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陵遊的下頜，“公子難道不懂嗎？”</p>
“你明知道這樣是沒用的。”陵遊不動如山。</p>
“可是公子似乎不這麼認爲。”女子道：“否則，爲何要避開我呢？”</p>
“公子難道是怕了？”她的聲音混着靈力，卻並非帶上了攻擊性，而是充滿了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和引導，“是怕我，還是怕你自己？”</p>
“並非害怕。”陵遊有了迴應，女子的脣瓣在觸碰到他的脖頸之前停下。</p>
“那是爲何？”她問道。</p>
“不喜。”淡淡的聲音傳來，讓女子的面容開始破裂，“排斥，厭惡……”</p>
“還要讓我再說下去嗎？”</p>
陵遊用兩句話，成功讓二人的身體分離，勝過了一連大半夜的打鬥。</p>
……</p>
“你的目的是什麼？”他主動問道。</p>
“呆子，石頭，冥頑不靈！”女子顯然被他的話挑起了怒氣，再難見之前的溫和。</p>
她揮袖，解開了對陵遊的束縛。卻也在同一時間在周遭設下結界，然後隱匿了身形：“既然如此，你就在此處呆着吧，我看你能堅持到何時。”</p>
……</p>
女子離去之後，陵遊立即大步前行。走出幾丈遠後，被無形的屏障擋住。</p>
“琉珖！”側身撞擊被反彈回來之後，他大聲喊道：“你出來！”</p>
但是迴應他的，卻是不斷靠近的窸窣聲——一條隱在黑暗中的龐然大物正在不斷向此處靠近，不消片刻，便讓陵遊看清了它的身形。</p>
那是一條身長超過一丈的大蛇，身體粗圓如柱。</p>
而前方這層從裏面怎麼也撞不破的結界，卻對它沒有絲毫影響。</p>
看到陵遊之後，大蛇的速度慢了下來。它先是頭部進入了結界觀望了須臾，後面的身子才緩慢被拖進來。</p>
與此同時，陵遊無聲後退，回到了原本所在的位置。從地上踢起一根燃着的木棍，接住之後擋在身前。</p>
大蛇見狀，立即停止前行，此時他的尾巴剛剛進到結界中。</p>
可是它停下了，另外的聲音又傳過來。陵遊轉身向四周看去，一開始並不能看清所來何物，但是很快，那些東西便同大蛇一樣來到了近旁。</p>
陵遊很難不懷疑先到的這條蛇是一家之長，而隨後過來的已經一眼數不清數量的這些，則是它的兒孫。</p>
……</p>
陵遊將手中的棍棒插進體型最大的那條蛇的眼睛，身體被他劇烈的動作搖晃在地。隨即滾向一旁，堪堪躲過它巨尾橫掃過來的一擊。</p>
但是卻沒能逃過另一條不起眼的小蛇，翻滾途中被它一口咬住了手臂。</p>
他在結界邊沿停下身形的同時將小蛇扯開丟向一旁，面向發狂之後再次襲來的大蛇。</p>
蛇打七寸，他預判着這條龐然大物的“七寸”在哪兒。然後在它衝過來的瞬間翻身而起，握着從地上隨手抓來的枯枝，在落身的同時用盡全力插進它的身軀……</p>
大蛇倒下，剩下的追隨者紛紛逃離。</p>
陵遊亦隨之脫力，扶着樹幹才能勉強穩住。他背靠在樹上，解開手腕處的綁帶將衣袖上翻。</p>
方纔那處被蛇咬過的地方留下兩個小小的血洞，血洞周遭一片烏黑。並且還有向外蔓延的趨勢。</p>
……</p>
意識逐漸遠離的時候，陵遊看見逃離不久的蛇羣，重新返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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