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深知這時候無論再尷尬都不能挑起話題,否則顧明雲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來。
但是顧明雲向來是個主動的人,她怎麼會被這等困難難倒呢只見她傾身靠向女警官,這次用書擋住了臉,說:“怎麼樣,我們隊長大人削的蘋果夠甜嗎”
“咳咳”女警官嗆到了。
而本也坐不住了,他抽走了顧明雲手中的冷笑話大全,道:“顧明雲,我錯了,你不需要這本書,你可以試着自己出一本書,會比這本暢銷,相信我”
顧明雲送給他一個白眼,心說:看看這兩個人,扭扭捏捏的,一點兒也不真誠,她若是不助攻,等到明年女警官也別想成爲本的女朋友。
而女警官藉機默默地喫完了蘋果,果肉被啃的很乾淨,因爲很甜。
她擡起頭,鼓足了勇氣,說:“本先生,冒昧問一下,你會用槍嗎”
顧明雲聞言:“”
本一開始也有些驚訝,但是轉念一想眼前的女人是個警察,還穿着制服,頓時也就不稀奇了。
他說:“這東西我玩過。”
女警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她緊接着問:“那你擅長用那種槍,手槍還是步槍”
“我都會一點。”本看起來就很謙虛。
女警官的眼睛更亮了,問:“你在哪裏學的射擊”
本倒也不隱瞞,說:“我當過幾年兵。”
“那你現在還玩嗎”
“當然,我有空的時候會去郊區一家射擊俱樂部找找感覺。”
“那我們可以比一場嗎我是我們局裏射擊第二準的槍手。”
“哦,那就是神槍手的水準了,我可能比不過你。”
顧明雲沉默着,抱緊了自己的小被子往後縮了又縮,眼看着此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旁若無人的從會不用槍一路聊到比試,最後甚至約定了時間和地點。
她自閉了,她覺得她這個電燈泡的亮度實在堪憂。可是,顧明雲咬牙,她原本是立志要當小紅娘的。
小紅娘的職責有沒有盡到顧明雲不知道,因爲她很快就收拾着出院回家了。
住院的這段日子裏,戈登一次也沒有來過。
顧明雲不知他在忙些什麼,他們就好像忘記彼此的存在,也忘記了遊輪上生死一瞬的對視。
再見戈登,是在樂隊演出的現場。
夜店裏燈光昏暗搖晃,電子音樂的聲音節奏強勁,人羣擁擠着嘈雜着。這樣的環境,任何人都不能好好交流的。
顧明雲不知戈登是否是故意的,這段日子以來,樂隊排練,他仍是一次都沒有出席。
大家對此很不滿意,都是道戈登身份特殊,從來也沒有要求過他什麼,因爲他是主唱,是樂隊的靈魂,樂迷們大都是衝着他來的,再多不滿也只能壓在心裏,畢竟兄弟還是兄弟。
可是眼下要上場了,誰又能說什麼
本只攬着戈登的肩膀問:“家裏的事情都解決了嗎”
戈登面無表情地點頭,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既然解決了,就好好回來排練。我知道你在逃避,但你別忘了,我們是一個樂隊的兄弟,是音樂路上的夥伴,你有難處,我們會理解你,顧明雲也是一樣,她也是我們中的一員,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再逃避了。”本苦口婆心。
奈何場子裏聲響太多,他又不能大聲吼,於是這些話聽到了戈登的耳朵裏,變成了斷斷續續時強時弱的信號,很虛,不達心底。
“我知道了。”戈登說完,先行一步登臺,這一首歌,是他的獨唱。
一首傷情的歌,亦是樂隊從前的作品中最柔和的一曲抒情歌,他不擅長寫這樣的曲子,因爲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無情之人,所以這一首歌自然不是他寫的,而是本作詞作曲的作品,本總說他唱歌張力有餘傳情不夠,是的,他哪裏懂什麼是傷情
可是今天,又好像朦朦朧朧的懂了。
舒緩的曲調經過戈登的嗓子,醇厚的低音愁到了極點,一字一句之間,皆是兵荒馬亂,是搖搖欲墜的一顆心。
顧明雲站在後臺的入口處,望見戈登的背影,聽見他的歌聲,心裏卻奇蹟般的冷靜下來,一片清明。
他們都是用擅長用音樂來交流的人,聽到他的歌聲比聽他說話要更清楚,更明白。悔恨、痛苦、猶豫,所有未曾宣之於口的複雜情愫都在歌聲中一一明瞭。
顧明雲嘆氣,她覺得自己現在對着戈登一定是一句話也說不出,說重了傷人,說輕了傷己。
第二首歌是合唱,顧明雲一上臺,臺下的男人們就坐不住了,夜店裏本來就熱鬧,什麼人都有,於是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顧明雲勾脣一笑,往臺下望去,眼中帶了三分輕蔑,又並着魅惑,這般眼神落在了老油條們的眼裏,自是十足的挑釁,野味十足。
顧明雲纔不管他們,只管唱歌。
唱到一半,身旁的戈登卻轉了過來,顧明雲的餘光掃到他,便轉過去同他對視一眼,這本是合唱的基本的動作,可是當她真掉進戈登深不見底的眸子裏時,她才知什麼事騎虎難下。
他盯着她不放,藉着音樂一聲高過一聲的浪潮接近她,那視線冷硬幾乎將顧明雲打了個對穿。
於是這一首歌唱得七零八落漏洞百出。
顧明雲不滿意,時間長沒有合作過,默契好像沒了。
戈登卻毫不在意。
下臺的時候,顧明雲和戈登捱得很近,一前一後退場。
在燈光照不到的暗處,顧明雲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手心一熱的瞬間,顧明雲擡頭,望見戈登毫無波瀾的臉色,他像是緊咬着牙,頰邊的咬合肌微微的抖動着,泄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