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和石蛋見沒人應聲,相互看了看,便輕輕推開門,慢慢走了進去。
景澄打開燈,一眼便瞧見宇文秋,他很安詳地躺着。
不知爲什麼,石蛋此時心煩意亂,總感覺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景澄走到牀頭,把柺杖擱在牀邊,伸出右手準備撫摸宇文秋的額頭,石蛋迅疾過來擋在前面,搖着頭說:“我們的大哥已經走了,可能有一兩個時辰了。從剛纔進屋的那一刻,我就感到了這一點。”
“什麼!”景澄說完,一下子抱住宇文秋的頭,撕心裂肺地哭了。
石蛋竄到牀頭另一邊,摸了摸冷冰冰的被子,大聲吼道:“大哥,你走得太快了,我好痛苦……”
簡陋的小屋,瞬間被哭聲和雨聲湮沒了。
堂弟和兩個堂妹,還有鄰居陸陸續續趕了過來。過了一個小時,相鄰們又擡來一口棺材。當衆人擡着宇文秋入棺的那一刻,景澄死活不讓,在他心中,斷臂大哥還活着,活得好好的!
宇文秋的葬禮很簡單,也沒設禮房(生前囑咐堂弟不要收人情)。兩天之後,衆人擡着棺材緩慢走向後山那塊平地。從此,斷臂哥就安躺在他弟弟旁邊。
景澄和石蛋跪在墳前,任憑風吹雨打,始終不肯離開。也不知跪了多久,才被堂弟、堂妹和鄰居拖着下山。
景澄和石蛋在宇文秋的房間住了兩天,結果第三天被堂弟帶着鄉鄰“趕”了出來,因爲他們不想書生繼續浪費時間,都希望他回到泉州繼續寫作,寫許多觸動人們靈魂的文字。
臨行前,景澄和石蛋再一次走到後山,跪拜在情同手足的斷臂大哥墳前。
太陽出來了,很溫暖,照到動容的山巒,小草露出了尖尖的角,葉苞擠着眼睛張望着……
景澄拉着石蛋剛要下山,一隻飛蛾慢悠悠地飛過來,恰好落在墳頭,然後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景澄一驚,這不是那隻被蛛網纏身的飛蛾麼?
石蛋仔細看了看,真的是那隻被景澄救過的飛蛾。
“走吧,景澄!”
兩人緩緩走下山,剛走到宇文秋的小屋旁邊,有幾十個村民守在那裏,爲首的正是堂弟。他走到景澄前面,很恭敬地說:“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年輕人。宇文秋一回到家便仔細講了你捨生救人、幫助乞丐的感人事蹟,在這裏,我代表鄉鄰、親戚、朋友,感謝你!同時,我忠心祝福你和千儀姑娘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景澄立即低下頭,拉着石蛋,從另一個方向快速離去。
陽光下,那一羣淳樸的村民,靜靜地目送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