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灩瀲 >第十八章 洗塵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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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筵席正式開始是在酉時末,那時暫歇在各處庭驛的仙友們正好品茶論道至興味濃酣處,趁此開宴卻是剛剛好。

    銀笙幾人到得彌羅峯,依次從鴒要背上下來,腳才踩在地面,遠處就跑來兩個模樣清秀,神情很是激動的仙童。

    銀笙剛轉過身子,就見兩名小仙童正伏地行禮,雙手交握舉於頭頂,對着離長昔幾人深深一拜:“小仙見過玄清尊,蘇木神君,天兕仙君。”

    銀笙眉眼微挑,看了下自身行頭,除卻容貌不同外,光是背影,的確容易教人誤會,只不過,這套衣物天兕不是早便不穿的麼怎還無端教這兩名仙童認錯了人

    銀笙正欲開口爲自己正名一下身份,便聽得蘇木謙和有禮的聲音傳來:“今日天兕仙君不便來。”

    隨後指着銀笙道:“她是帝尊近日新收的小童,宴會將至,便未來得及替她趕製衣飾,只得將就一下天兕的舊衣,倒忘了她的身量與天兕年少時一般無二,教兩位仙使認錯了人,實在搪突。”

    兩位仙童如是一聽,哪裏敢應承這話,蘇木神君的品階與今日宴會主角扶樂神姬同等,只因扶樂神姬貴爲君帝之女,又擔着公主的身份,一般同品階的仙神纔對其較恭敬些。

    現下蘇木神君如此溫言耳語,兩位仙童多少有些受寵若驚,誠惶誠恐之感,忙連連道歉,對着銀笙又是拜又是驚的。

    到得彌羅峯正宮門前,便見兩根圓形大柱垂天而立,上面環繞着兩條正欲騰飛的金色巨龍,有着縱橫九幽之勢。可容百人橫過的燙金大門,檐頂上刻着玄天門三個大字,氣勢內斂,自有一股深嚴之氣襲來。

    而在宮門左右,各站有六名神將,但見其手執鋥亮白纓長戟,頭戴銀盔,身披赤金軟甲,腰佩銅灰長劍,威風凜凜,鋒芒純利。

    因着離筵席開始還餘一個時辰,銀笙主動請纓,隨着其中一名仙童去到朝聘閣納禮。

    事畢,銀笙與朝聘閣接禮的幾位仙官一一寒暄過後,便沿原路離去,待走得門前,卻聽到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來,偏巧提到玄清尊幾字。銀笙心下有疑,心道是哪個嘴碎的神仙,背後長舌帝尊,待自己去瞧上一瞧,給他個教訓。

    那位領路的仙童見身側這位不知到得幾品的仙僚,突然住了腳步,亦停下垂首等候在一旁,並不多言。片刻後聽得對方問話。

    “這朝聘閣右側西角可是彌羅峯的哪位仙君所居”

    那仙童忙上前幾步,躬身執禮道:“回仙君,那處是接待今日前來參宴的衆位仙神的庭驛。”

    銀笙瞭然點頭:“如此說來,現下我們要去的便也是那處”

    那仙童回道:“玄清尊在彌羅峯有單獨的一座行宮,並不在庭驛處,想必玄清尊與蘇木神君已在善華宮歇腳,小仙這便領仙君去。”

    銀笙擺手,臉上一副善解人意樣,對着那名仙童粲然一笑:“如此勞煩仙使,本仙君多有愧疚,不若仙使爲本仙君指明善華宮方向,本仙君自能尋去。省得仙使跟着來回奔波,也可早些歇息去。”

    小仙童聽了這一番話,頓時感動不已,從未有過哪位仙君如此和聲細語,平易近人的,與自己這等毫不起眼的仙童說過這般話,更沒有哪位仙君,如此關懷過自己。

    小仙童感激的對着銀笙深深一拜,很是豪情萬丈的表明心跡:“能爲仙君做事,是小仙之福,實在不敢當勞煩之句,承仙君體憐,小仙定將仙君安然領到善華宮。”

    銀笙啞然,我說這番話可不是爲了讓你感動,而是讓你退下,別妨礙我去與人探討探討什麼叫不與人長舌之理。

    眼瞅着離宴會開始所剩時間的已經不多,銀笙皮笑肉不笑道:“指路,然後你便退下,可懂”

    小仙童不經意擡頭,看到身前的仙君恍若天人一般的面容,有些暈乎乎的點頭,至於自己做了些什麼事,腦子完全沒有意識,待他回神才發現眼前那位面如傅粉的仙君,早已不見蹤影。

    可是,剛纔暈暈乎乎間,他好像哪裏指錯了方向,暗道一聲糟了,來不及細想,他趕緊向着剛纔所指之處追上去,心裏一直祈禱着仙君他並未到那個地方。

    銀笙到達庭驛處,看着這裏的冠蓋如雲之景,一點也不像方纔一路走來時,路過的那幾個地方,雖不至蕭瑟冷條,但也只有三三兩兩個宮侍與宮娥間或路過,便連巡防的神衛兵都沒見到,不免覺得彌羅峯防範過於鬆散。

    但這些都不在銀笙的考慮範圍內,彌羅峯如何,那是君帝御下嚴或不嚴之事,與自己將要做的事無半點干係。

    庭驛內,衆位仙友品着彌羅峯特有的香茗,或高談自己所經之事,或論自己修仙之路所遇坎坷,亦或探討人生哲理,三兩人一聚,所述之事雜而又雜,場面看去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銀笙將手負於身後,漫步走到人羣中,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到,只見銀笙丹脣微啓,帶着涼意的話落入衆人耳裏。

    “方纔,誰提到的玄清尊”

    原本嘈雜的人聲瞬間安靜下來,接着便又是比之剛纔還要大的議論聲傳出。

    “這位仙友是誰怎如此無禮”

    “豈止無禮,沒得個緣由,亦不見其行個吉拜之禮,張口就問,簡直狂傲至極”

    “瞧着他衣着打扮,倒不像是在坐仙友的門徒,觀他全身也無明顯可證其身份之物,莫不是悄混上彌羅峯的不軌之徒。”

    “這位仙友所言不無道理,今日此等盛宴,赴宴之人多不勝數,難免混進幾條雜魚。”

    其餘衆人紛紛點頭,皆表示贊同。

    銀笙轉首,幽幽看去,見是兩個白麪小生,一唱一和,配合得甚好。

    銀笙神情不怒不喜,依舊是清冷的聲音:“方纔,是誰提的玄清尊”

    “這位仙友怕是誤會了,方纔我等所談之事,皆是些瑣碎事情,純屬打發時間,並未說及玄清尊”

    銀笙已經懶得廢話,揪出剛纔那兩個白麪小生中的一個,一記鐵拳就狠狠砸了過去,一腳將其踹開,口吻不變:“這一拳一腳是爲還他剛纔誹謗挑唆之罪。”

    言罷,將另一人同等對待,也不待衆人反應,兀自說道:“今日便放過那些個敢做不敢爲的宵小之輩,若再長舌,以訛傳訛,我不介意親自送他到鬼幽界的拔舌地獄。”

    衆人看這男子如此目中無人,正要捉拿了他到君帝面前問罪,只見男子捏了個決,瞬間消失在原地,留下衆人議論紛紛。

    只聽未護真君道:“小神只知玄清尊身邊唯獨蘇木神君,日及神君,天兕仙君三人,再者就是蘇木神君的坐騎鴒要,從不曾聽聞有第四人,這男子何故聽到玄清尊之名如此反應”

    這也是在場衆人心中的疑問,那男子出現得莫名,消失得也莫名,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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