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雛鷹的榮耀 >39,賭局
    特雷維爾侯爵這次偷偷以假身份離開法蘭西,是冒了巨大風險的——他身爲知名的現政府反對派人物,早已經在警察部門的重點關注名單之上,毫無疑問,如果被人發現了他離開國境前去拜會王朝目前最大的敵人,那麼他勢必將會被認定爲犯下“叛國”重罪,不光自己會成爲通緝重犯,自己的家人也勢必會受到牽連。

    所以他這次也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才最終成行的。

    雖然這些年來他都在堅持自己的政治立場,並且一直口口聲聲說願意爲帝國奉獻一切,但是實際上他並沒有將身家性命乃至於自己的子孫後代都獻祭給帝國的打算,至少不打算輕易地犧牲,而是要看看值不值得。

    之所以這次選擇冒險,正是因爲他在仔細觀察了一年當中那位少年陛下的行動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在去年年底,希臘戰事即將大局已定的時候,他的兒子埃德加就偕同艾格妮絲悄然返回了巴黎,特雷維爾侯爵從埃德加的口中仔細盤問了他在少年人身邊的所見所聞。

    埃德加對所有人都有點漫不經心,唯獨在父親面前從來不敢耍花腔,他以罕見的嚴肅詳實的態度,向父親闡述了他觀察得到的結論,同時還說了他對陛下的觀感。

    在埃德加的描述當中,這位少年陛下的形象相當的高大——聰慧敏銳,意志堅定,不拘小節的同時又驕傲矜持,能夠放得下身段但也能夠堅守自己的利益,還有足夠的謀略,如此溢美之詞讓特雷維爾侯爵聽了之後都不太敢相信。

    他有點不太相信兒子的眼光,但是這一年來陛下的光輝業績確實是擺在那裏的,不容得他否認。

    況且,哪怕埃德加說得只有七分能信,那也足夠了。

    年紀輕輕就擁有了如此多的優良品質,足以證明少年人能夠承擔大任——至於風流,那完全不叫事,在法蘭西,除了可憐的斷頭國王之外,哪個君王不這樣呢?

    經過了和兒子的密談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做任何的保留,要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少年人身上。

    他想要賭一把,而且要賭最大的。

    這場賭局風險很大,但是收益也足夠大,大到可以讓人忘記其中的風險。

    特雷維爾侯爵之所以敢於最終下定決心,一方面因爲他是一個出生入死多年的將軍,骨子裏就有搏命的膽量;但更重要的,是爲了子孫計。

    特雷維爾侯爵已經年過五十了,自知已經到了生命的暮年,他這輩子經歷了太多腥風血雨,早已經看淡了生死,無所謂什麼時候去見上帝,但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子孫們。

    在帝國覆滅之後,曾經爲拿破崙皇帝效命的他自然也因此而喪失了一切前途。當然他也不是毫無依仗——他的親哥哥菲利普-德-特雷維爾公爵作爲流亡貴族,跟着波旁王室回到了法蘭西,並且在政壇上相當活躍,公爵庇護了弟弟,以免讓公開表達反對王室立場的他遭受滅頂之災,而且還能夠暗中給予將軍一點接濟。

    靠着哥哥的幫助,以及在巔峯時期留下的積蓄,特雷維爾侯爵在自己和兒子這一代人也許還可以勉強維持家門,但是他心裏非常清楚,自己和哥哥這一代人一旦故去,兒子只會揮霍享樂,哥哥的後代們自然也會親情變得淡漠,絕不可能指望他們再照看兒子一家了——那時候,想來家門徹底沒落也是必然之事。

    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將軍怕是死都無法瞑目。

    他想要讓自己的這一支系能夠長期地活躍在法蘭西最高的舞臺上,享受富貴繁華,他希望爲自己的孫女兒夏露,以及未來的其他孫輩們搶下一張可以福澤幾代人的長期飯票。

    而思來想去,他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他唯一可以作爲依仗的就是這個少年人,只要他能夠成功,那自己就有希望重返頂峯,維持家門不墜甚至還有希望更進一步,成爲新帝國最核心的貴族家庭之一。

    所以,在和兒子小心商量了一番之後,同時兼具謹慎和大膽的特雷維爾侯爵下定了最終的決心,偷偷地同艾格隆聯繫,然後冒着風險以僞造的身份潛越國境,以求親身覲見陛下——對外則宣稱自己因爲感染了肺炎得了重症,所以一直閉門不出。

    他倒是不擔心家裏出事,有兒媳婦愛麗絲在家裏主持,他相信絕對不會出事。

    一見到艾格隆本人,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陛下雖然年紀輕輕,但是確實有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度,而且能夠從善如流,做決定也斬釘截鐵,確實是一塊幹大事的材料。

    當然,僅僅有這些還是不能夠確保成功的,但是自古以來都是富貴險中求,既然已經有了幾分把握,現實所逼又不能不去拼一把,那爲何不賭?

    特雷維爾侯爵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協助這位“明主”成就帝國復辟大業,只要能夠保子孫的富貴,哪怕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陛下,我還有一個建議,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參考一下。”帶着一種久違的激動,特雷維爾侯爵沉聲說。

    原本還在默默思考問題的艾格隆瞬間又打起了精神,“您但說無妨。”

    “您……眼下可以考慮嘗試踏足到法蘭西境內。”特雷維爾侯爵比剛纔更加嚴肅了,低聲向艾格隆說。

    “嗯?”艾格隆一瞬間以爲自己聽錯了。“您是什麼意思?”

    “您可以嘗試潛入到法蘭西境內然後現身。”侯爵耐下性子跟他解釋,“眼下法蘭西國內羣情騷動,人民對波旁王家的積怨正在變得越發沸騰,在這個節骨眼上,您若是能夠親身出現在法蘭西大地上,這將是劃破沉悶夜晚的雷霆,必然讓整個民族都爲之精神一振!”

    艾倫格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他笑了出來,但同時眼睛裏卻帶上了幾分疑惑,“您的意思是,讓我仿照我的父親,帶着幾百人直接向巴黎進軍?”

    艾格隆當然不可能這麼做。

    他被迫離開法蘭西十幾年了,這期間他跟波旁王朝的絕大部分軍官和士兵們本來就沒有任何精神聯繫,也沒有給過他們任何恩惠和榮譽,也許一部分人會選擇觀望,但總有人敢於出來鎮壓自己,他可不敢再去複製一下當年先皇的神蹟,試試自己會不會挨槍子——

    他的賭本太少了,這種“機會主義盲動”他是絕對不能嘗試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出乎他的意料,特雷維爾侯爵又馬上搖頭,然後又爲自己辯白,“我的意思是您短期逗留,然後公開在人們面前現身,再潛越國境離開。以您的身份,您哪怕在國境內只待了短短一天甚至幾小時,也足夠在輿論上激起劇烈的風暴,用不了幾天整個巴黎都會在談論您,那些對您寄予了希望的人們也將會歡呼雀躍備受鼓舞!而那些懷有野心的人們,也會感受到您的決心,更加敢於向我們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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