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雛鷹的榮耀 >261,慷慨
    蘇爾特元帥和自己心腹手下的密議,埃德蒙-唐泰斯當然聽不到了,他帶着福雷斯蒂上尉兩個人,一路向北前進,經過了幾天的旅程,他們悄悄地來到了塔列朗親王瓦朗賽城堡附近。

    和在元帥那裏一樣,他悄悄地來到了城堡的大門外,然後報上了自己的名號,而他很快就在通報之後,得到了進入的許可。

    沒過多久,塔列朗親王走入到了會客室當中,接見了上次來拜訪自己的基督山伯爵。

    在埃德蒙的注視下,塔列朗和上次一樣,拄着柺杖、拖着瘸了的腿一步一步地挪了進來,雖然離上次見面僅僅只過了兩個月不到,但是埃德蒙明顯地能夠感覺得到,這個老人身上的衰朽氣息又濃烈了幾分。

    塔列朗親王真的已經太老了。

    也許是因爲身上的殘跡,也許是因爲早年花天酒地的生活,他的老態要比從軍多年的蘇爾特元帥明顯太多,即使是僅僅過了兩面,埃德蒙也覺得這個老人恐怕活不了太久了。

    對埃德蒙來說,這當然不是什麼值得傷心的事情,可是他也不希望這件事立刻發生,畢竟自家的恩主還需要這個老傢伙的扶持,要死最好也得等幾年再死。

    塔列朗當然不知道伯爵心裏頭這些惡意的想法,他只是擡起頭來,用昏暗但是仍舊不失精明的視線看着伯爵。“伯爵先生,很高興又見到您了……我相信,您是來給我帶來好消息的。”

    “您沒有猜錯,殿下。”雖然心裏很不喜歡塔列朗,但是伯爵仍舊錶示出了應有的尊重,他低着頭回答,“針對您之前的親筆信,陛下也親筆給出了迴應,請您過目。”

    說完之後,埃德蒙-唐泰斯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艾格隆寫的親筆信,然後畢恭畢敬地交給了親王。

    在上次伯爵和諾瓦蒂埃侯爵造訪的時候,塔列朗拜託他們離開的時候帶走自己的親筆信給艾格隆。

    在信中,他詢問了艾格隆如何掌權的計劃,以及掌權之後想要執行何種政策——當然,最最關鍵的是,是要給出一份書面答覆,承諾到底給塔列朗什麼樣的獎賞。

    而艾格隆也不遮遮掩掩,敞亮地給了他統一的答覆。

    艾格隆詳細地說明了自己想要執行什麼樣的外交路線——正如塔列朗之前所說的那樣,他會靠攏英國,必要時做出重大讓步,在一定時期內執行緩和路線,積蓄國力,然後再伺機尋找擴大勢力範圍的機會。

    這種路線,和塔列朗本人的看法相當一致——塔列朗從來都不熱愛和平,但是他懂得審時度勢,在需要和平的時候,他會是一個堅定的和平愛好者,他從艾格隆的字裏行間,也看出了這種懂得審時度勢的柔軟身段。

    “小傢伙確實明智,看來沒在奧地利白呆。”看到這裏,塔列朗突然嘆了口氣,“唉,要是上一代人能寫出他這段話,我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嘆息之後,他又繼續看了下去,然後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保證。

    “塔列朗親王,我以滿腔的尊敬,在此對您保證,既然我們對法蘭西未來外交路線的理解如此契合,那麼假設某一天我執掌了國家大權,我將把帝國的外交職權全部委託於您;而假設您能夠爲我爭取到英國的默許甚至支持,那麼爲了表彰您的功績,我將把您所期待的一切都授予您!

    請您相信,這是我,弗朗索瓦-約瑟夫-夏爾-波拿巴最莊嚴的承諾,如有違反,我可以承擔一切失信之譏。”

    看到這裏,塔列朗親王終於滿意地眨了眨眼睛。

    其他的東西他都不爲所動,他真正要的就是這個。

    從1816年他被波旁王朝拋棄爲止,到現在,他已經投閒置散十幾年了,幾乎一切國家大事都與他無緣,也沒有人想過要徵詢他的意見,對於這個習慣了翻雲覆雨的老傢伙來說,這幾乎是一種酷刑。

    而現在,他感覺到,命運似乎在賜予他重新走上舞臺的機會。

    無疑,他現在已經老朽不堪,風燭殘年,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了,但是隻要還沒有嚥氣,他就想要去繼續品嚐權力的滋味,那是他永遠也無法忘懷的感受。

    而且他面對的價碼也足夠誘人——他能當外交大臣,而且如果能夠幫助那個少年人搞定英國人的話,他將把首相這個金燦燦的位置拱手送過來。

    塔列朗雖然一生都在翻雲覆雨,但是他還從沒有成爲政府的首腦,最初斐揚派當權的時候,掌權的是米拉波、拉法耶特等人,吉倫特派崛起後,掌權的是布里索和羅蘭夫婦等人;雅各賓上臺後,掌權的是羅伯斯庇爾兄弟和聖鞠斯特;熱月黨的督政府裏,五執政沒有他;拿破崙發動政變,搞了三人執政,同樣沒有他的名字……

    政局風雲變幻,塔列朗親王卻從沒有走到最高的位階上,這誠然也是這個老人心裏的遺憾。

    而現在,這個遺憾似乎有彌補的機會了。

    光是想象自己成爲政府首腦的樣子,老朽的塔列朗突然感覺四肢百骸裏多了不少力氣,簡直彷彿像是打了一針嗎啡一樣(當然這個年代並沒有嗎啡)。

    看着老人瞬間紅光滿面的樣子,埃德蒙心裏也嚇了一跳。

    “我非常羅馬王陛下對我個人的擡愛和尊重。”接着,塔列朗以充滿了激情的語氣開口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非常樂意拖着我這老邁之軀,盡我所能地回報他的這一份恩情。”

    然後,彷彿像是對埃德蒙解釋一樣,他又說出了自己經常說的開脫之辭,“我知道,很多人嘲笑我朝三慕四,背叛自己曾經效忠的人,但是其實我沒有,在我背叛他們之前,他們已經背叛了自己!我只是不肯讓自己留在一艘註定下沉的船而已,當年對路易十六是如此,對拿破崙皇帝也是如此……”

    這種辯解之辭,讓埃德蒙聽起來心裏有些厭惡——你這個老東西在給恩主們效勞的時候,拿了多少好處,看風向不對了轉頭就跳船,還好意思誇耀自己明智?

    不過現在他也不想得罪塔列朗,於是他只是澹然回答,“那麼,我但願拿破崙二世陛下是您最後一個效勞的君主。”

    “如果他足夠明智,並且願意聽我的忠言,那當然會的。”塔列朗以一種輕鬆愉快的語氣回答,“而且我已經這麼老了,我也不想跳來跳去,但願這也是我的最後一站吧。”

    “這麼說來,您也同意站在陛下一邊了?”埃德蒙連忙問。

    “若他能夠控制住首都的局勢,並且組織一個合法政府,我將非常樂意接受他的邀請,成爲這個合法政府的一員。”塔列朗親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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