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緣一本正經地說完這句話後，察覺到過於正式，又語氣緩和起來，“我過幾天要去趟國外，除了要再拉一些投資外，還有一些私事要解決。這期間內，能不能拜託你看着點我弟弟。”
顧緣一手托腮，表情無奈，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拜託別人照顧弟弟，還是一個已經成年，只比他小四歲的弟弟。
顧瑾身邊就葉辰一個靠譜的人，其他人不是世家的紈絝少爺們，就是不學無術的狐朋狗友們，最近弟弟和葉辰的關係也有所緩和，自己也因爲有事，至少要離開一個月，否則他也不會來麻煩葉辰。
不過想到外人對自己弟弟的評價，什麼時喜時怒、脾氣難猜、不好相處，以及考慮到葉辰平時也要管理公司，時間不是很多的緣故，顧緣又加了一句。
“不是像看孩子那種，”這句話說出來顧緣都差點笑了，“有空的時候去我家看看就行，一般顧瑾晚上的時候都會回家。”
他想了想，還是想減輕下對方的壓力，畢竟葉辰也沒有義務管顧瑾，“只要能確保我回來的時候他還活着就行，反正那麼大個人了。”
說到這，顧緣就有些生氣。
白天時，顧瑾總是會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亂鬧，讓他晚上回家，還是他發了通脾氣，顧瑾妥協的結果。
本來是爲他好，搞得好像是顧瑾在照顧着他的感受一樣。
唉，不行不行，越想越氣，這種事就是不能深想。
誰讓顧瑾成了他的弟弟呢。
話說完，顧緣等着面前人的迴應。
葉辰摩挲下手指，答應了下來。
對於顧瑾，他一直說不出心裏對他究竟抱有着什麼心情，有對晚輩的照顧之情，也有對顧瑾孩子般性格的無奈，以及從顧瑾身上反映出來的，關於他的母親的一些事情的自責。
但無論如何，讓他放手不管，還是有些困難的，索性答應下來也好。
不過，有件事情還是要弄清楚。
他將雙手交握，放在辦公桌上，眼神直直地盯着顧緣，嘴角不再帶有微笑。
整個人的氣勢陡然間發生了改變。
顧緣感受到了一種隱隱的壓迫感，他有些驚訝於葉辰如此年輕就有這種氣勢，二則是疑惑對方爲什麼會擺出這種姿態。
不是同意了嗎？
還是說，葉辰只是礙於情面，才勉爲其難的接受。實際上，照顧顧瑾這件事讓對方非常不願意。
顧緣陷入了苦惱與對自己歐豆豆的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之中。
“……”
“…顧緣？”
“……顧先生？”
顧緣回過神，反應過來葉辰在叫他，才抱歉地說剛剛走神了，麻煩對方將剛纔的話再複述一遍。
葉辰以爲顧緣不願意透露，但爲了之後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他覺得還是應該有個準確的信息，於是說道：“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說。但是，爲了之後一個月中我和顧瑾的友好相處，我還是希望能瞭解到有關顧瑾的一些事情。”
顧緣：“嗯，請說。”（爲了自己的弟弟陷入卑微的顧·生活不易·只想嘆氣·緣）
葉辰：“顧瑾，心理或者精神方面有什麼疾病嗎？”
顧緣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握緊，他張嘴，下意識就想否定。
對上葉辰認真的眼神後，話到喉嚨裏又咽了下去。
一絲苦笑顯現於脣角，顧緣沒辦法，用手將臉擋住，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也是，誰能想到堂堂顧家，會有着這麼一個“醜聞”呢？
但是，這不是顧瑾的錯，他也從來都不認爲“有病”這件事是弟弟自身的原因。
不想再回憶下去，他截斷思緒，將手放下來。
顧瑾有病的事情除了顧家和顧瑾的心理醫生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但是葉辰說的話他也懂，確實，如果葉辰想與自己弟弟相處的更和平一點，想知道顧瑾的一些信息這一點無可指摘。
顧緣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
現在已經是中午，落地窗大開着，正午的陽光沒有云層的遮蓋，將自己的光芒熱情地灑向人間，透過樓層的玻璃照進室內，將屋內照得亮堂堂的。
很明顯，此時是大白天，不是需要拉窗簾開燈的時間段。
顧緣此時背對着落地窗，但他已經在這個辦公室中呆了很久，也看了窗外的景色很久。即使現在不看，腦海中也能反映出窗外的畫面。
照往常來說，正午應該是商業街人最多的時間段之一，剛剛下班的人從公司走出，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向着中心地帶的飯店或者餐廳進發。
一輛輛車從十字路口穿過，宛如一條條分叉的河流，向着自己的目的地駛去。街邊的大屏幕中午也會播放當前正紅的歌手的演唱視頻來吸引人氣。
綜合來說，窗外應當是相當具有生氣的，同時也是非常喧囂的一幅畫面。
可是身在辦公室內，由於良好的隔音，連一輛汽車的鳴笛聲也聽不到。
很明顯，這個空間內，感受不到任何噪音，甚至沒人說話時，會安靜到近乎死氣沉沉的地步。
可是記憶中，在相似的正午，弟弟曾坐在辦公室左側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着手裏的雜誌，間或擡頭看看外面的景色，似是不經意般，對他低聲說了一句：“大哥，你不覺得外面很吵嗎？”
當時的他從文件中擡起頭，帶着些疑惑地看着顧瑾，不懂他的意思，明明辦公室內聽不到任何聲音。
顧瑾看到後，只是再次低下頭，翻看着手裏被他翻頁的動作弄得褶皺連連的紙張，不再說話。
下一秒，顧緣的腦海中響起了兩個聲音。
——外面很吵。
——外面看起來很熱鬧。
——外面很吵。
——辦公室隔音很好。
——外面很吵。
——感覺吵的話，就把窗簾拉上吧。
——覺得暗的話，就開個燈，顧氏這點電費總還是付得起的吧。
弟弟的話和葉辰的回覆交替出現在眼前，顧緣的腦海中有兩種思想在激烈地做着交戰。
最終，其中一方勝出。
他閉上眼，又睜開，反覆幾次後，才梳理清想法。
對方等待回覆的時間也夠久了，他也不能太失禮了啊。
在顧緣獨自思考的時候，葉辰沒有打擾他，他四處打量着房間，最終視線落在了房間角落的櫃子上，只見櫃子中央擺放着兩張合照。
一張是小時候的顧緣與其父親和母親的合照，一張則是顧緣與成年後的顧瑾的合照。
奇怪的是，照片中沒有小時候的顧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