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趙強和李濤打發走,對我捋了捋倉庫的方向。
我點點頭走了進去。
這批貨很出彩,是典型的木那礦場的原石。
不同於帕崗的老坑原石,木那因爲地理環境的原因,原石表皮比較平緩、光滑。據說因爲木那礦場位於山區,原石長年累月的受到山風侵蝕,表皮被天然的打磨了一遍。
我用手捏了捏,被風化的石層比較凝練,打開強光手電筒印着照射,沉陷出來的反光沒有帕崗原石那麼明顯。
當然,這也是木那原石的一個特點,比較難鑑。
木那原石之所以出名,不僅在於它的原石出好貨機率高,也在於對鑑徒的眼力要求高。
這似乎是一種互相敵對的駁論,但實際上人性就是如此,越難越貴的東西越要追捧。
更何況木那原石的確經常切出好料。
我照例沒有去管大塊原石,而是在小塊原石上進行審視。
只是因爲今天我心神不定,腦海裏都是趙強和李濤的逃離計劃,讓我審視原石的進度大大降低。
不過好在一枚巴掌大小的原石出現裂縫,內裏直接出綠。我順着一番打量,強光照射,發現其他地方也有翡翠反光的綠色,在輕輕拍打,彈性尚可。
我百分之八十的機率肯定這是一塊帝王綠翡翠玉料,價值幾十萬。
呼,我吐了口氣做好標記走了出去。
“這次怎麼這麼長時間”
一出去,何大年就不滿的看着我說道。
我正才發現外面天色一片黑暗。
“這次的原石是木那礦場的原石,皮厚難辨,所以多費了一點時”
“我不想聽你解釋,有沒有好貨”
何大年一臉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話,這讓我明白等待四個小時差不多是他的極限,五到六個小時他便會暴躁。
“有,一塊帝王種料。”
“好,幹得漂亮”
何大年臉上的不滿陡然消失,重重的在我肩膀上拍打了一下。
“去做標記,這次還是老規矩。不對,還是放在三號櫃子上層吧。”
何大年轉變了話語,變了下臉色的說道。
顯然他也記得上次那個一邊走一邊自扇耳光的場工,也害怕這塊帝王種的玉料被人鑑走。
我點了點頭,記下他的吩咐。
“去做標記,黃色。”
“呃,不是紅色嗎”
何大年的吩咐讓我一愣,陡然蒙在原地。
“怎麼我說話不管用了”
不知道爲什麼,何大年陡然就臉色陰沉下來,目光如刀的一般盯着我。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隻需要進食的餓狼。
“不,不是,我剛纔在倉庫裏做了紅色標記。我這就去改,這就去。”
我趕緊轉身向着倉庫跑去。
以我對何大年脾氣的瞭解,這人很可能有類似於什麼躁狂症的疾病,不能被人拂逆。
一旦有人拂逆就會把人往死裏整,例如翡翠天堂的那個陪酒女郎小冰。
很快我完成了改動,急急走了出來。
這次何大年還在外面等我,黑暗中他有一口沒一口的抽着煙。
在微弱火苗的映照下,將他一張臉映照的陰森可怖。
“你是不是好奇我讓你改掉標記顏色”綜藝文學 .kanzongyi
忽然,他彈飛香菸,轉身看向我。
“沒有,我知道大年哥的縝密。長時間使用一種顏色的標記很可能會被人發現,不停變化顏色更加安全。”
我緊張的說道,幫着對方強行解釋他的行爲。
何大年沒有迴應,而是保持着沉默。
這種死一般的寂靜讓我一陣緊張,我是真不知道這傢伙要玩什麼把戲。
太過於喜怒無常,以及兇狠殘暴。
我捏了捏拳頭,心裏的想法越發堅定,我要逃離。
跟趙強李濤他們一起逃離。
但是何大年接下來的話語讓我滿心恐懼,什麼逃離,什麼想法,統統煙消雲散。
“李山死了,他喝多了,從自家陽臺上掉下去摔死了。”
“他家住在六樓,有防盜窗。”
“呵呵,一個醉鬼喝醉酒不好好在牀上躺着,非用鉗子夾斷防盜窗從樓上跳下。你說,他是不是該死。”
何大年的話語悠悠,聽在我耳中卻如九幽之下傳來的魔鬼之聲。
李山死了。
喝醉酒剪斷防盜窗跳樓,這般荒誕的理由顯然是不成立的。
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何大年害死了他。
這一刻,我心裏滿心恐懼。
不僅是因爲李山的死,更是因爲何家的勢力之龐大。
即便逃出去又如何能逃得出騰衝嗎能逃得出何家的追殺嗎
這一刻,我滿心的絕望。
“至於你說的安全,呵呵,我何大年喜歡紅色,就不打算更改顏色的標記。只是臨時找來的人有色盲,還是個藍色弱,只能辨別清楚黃色。”
何大年說着也有幾分憤怒,然後轉身離開。
聽着他一腳一步的離去聲,我卻站在原地兩腿發抖。
好半響我纔回過神來,我不知道何大年今天對我說的話有什麼意思,是敲打還是發出來。
又或者李山在他心目中還是有一點地位的。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無法改變我心裏的絕望。
何家越是強勢,我就越無法獲得自由。
第二天傍晚,我來到檔口鑑檔。
這裏依然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滿”“滿”“滿”“白”“白”“白”的叫嚷聲此起彼伏。
這種人多的煙火氣,稍微讓我舒服一點。
甚至我也起了想要玩一把的衝動,畢竟我有錢,何大年爲了拉攏我可是給我分了兩萬塊。
只是這樣的想法剛出現,就被我一巴掌扇在臉上,生硬的扇了下去。
邊上的鑑徒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但接着又陷入到鑑玉的狂熱中。
我突然有種明白,並非所有的鑑徒都是爲了利益爲了發財,也有一種是爲了逃避。
就如先前的我。
但我沒有沉淪,因爲我還能看到希望。我有一手鑑玉的技巧,而何大年滿心慾望,只要抓住機會,我相信自己能破局。
“大年。”
“大年來啦,還真是負責人的年輕人啊,何老闆果然沒看錯人。”
這時何大年從外走來,門口的幾個執事微笑着給他打招呼。
趙執事拍打着他的胳膊,一臉喜歡的誇獎說道。
而我卻是目光陡然一縮,因爲視線中,這一刻的何大年竟然陡然僵硬的右臂,然後手指點了點大腿外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