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微微僵硬接着放鬆下來的動作我見過
上次在翡翠天堂門口，何大年認錯了小冰。當時小冰反駁了一句，何大年正是這個動作。
那麼
我心裏陡然明白過來，趙執事並不是何大年的手下。
如果是，何大年絕不會有這個小動作。
“趙執事說笑了，幫叔叔做事，我當然要盡心盡力了。”
“我家那小子要有大年你一半的認真勁頭，也就不會讓我煩心了，哎。”
兩人說着話，因爲這次我距離門口不遠，故而聽的真切。
何大年顯然是因爲趙執事的感嘆起了警惕之心，認真做事，在他看來應該是來的太過於勤快。
只是趙執事應該沒這個想法，僅僅是隨口一說。
不過這讓我越發確定兩人的關係絕非上下級。
我不敢過多停留，畢竟門口可沒有鑑玉的櫃子，站的時間長了難免讓人懷疑。
在一片嗡鬧聲中，我又發現了上次的廠工，濃眉大眼的他很是好認。
“一定有貨，絕對不會錯的。”
“我這幾天一直在琢磨，李大師每次都選的二號櫃子原石，說明這裏容易出貨。”
“拼了”
他先是跟身邊的廠工一番自信的訴說，接着咬牙切齒的拿出四千塊從二號櫃子上排買下一枚原石。
我心裏陡然舒了口氣，看向他的目光有驚愕也有同情。
驚愕於這傢伙的腦袋，推演出二號櫃子容易出貨，又同情這傢伙這次註定無功而返。
四千塊對這些廠工來說可是大半年的收入，我知道他們中大多數人的工資是五百一個月。
“快快快，跟上，大壯買了一塊高檔原石。”
“這原石可是四千塊啊，大壯瘋了嗎”
“上次他跟冰種帶綠翡翠擦肩而過，是個有眼力的，搞不好能大賺一筆。”
“大壯啊，發達了可別忘了兄弟們啊。”
這裏主流羣體就是工廠去的工人，每日的忙碌讓他們特別沉迷於鑑玉，將其當成消遣。
都是熟人，大家一邊聚精會神的觀看着，一邊說着“苟富貴勿相忘”的話語。
我也靠攏過去，裝作打量切石，只是眼角卻是看向門外。
我未來有沒有活路，能不能得到自由，一切都在何大年身上。
我必須一點點、一滴滴的觀察他，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的勢力，知道他的性格，只有知彼知此，我纔能有一線生機。
因爲我沒有一點試錯的成本，李山的死亡告訴我，我不能出錯，一旦出錯，後果便是重蹈他的覆轍。
“滿”“滿”“滿”
“白”“白”“白”
在一片鬧騰的喊玉聲中，切石師通過角磨機開始切割原石。
雖然價值四千塊，對廠工來說是需要八個月才能積累到的財富，但對切石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除非大壯也能如同李山一般，連續切出好玉料，他纔會區別對待。
我知道大壯沒有機會了，因爲這塊原石是典型的廢料。
咔嚓，咔嚓
果然，隨着切石師快速的切石，原石越來越小，最後一點綠都沒有。
“白了。”軒軒書吧 .xuanxuanbook.
“廢石，四千塊買一塊廢石，呵呵。”
原本還連連說着“苟富貴勿相忘”的人羣，此刻見原石成渣，一個個幸災樂禍起來。
這讓我對他們滿心的鄙夷，知道他們其實打心眼裏就不希望大壯能切出玉料，成而賺大錢成爲人上人。
只是因爲有那麼一點希望，他們不得不巴結着大壯，說着好話。現在縹緲的希望破碎，大家紛紛暴露出真實面孔。
噗
大壯一口鮮血噴出，壯碩的身子搖晃着債倒在地。
“不好了，大壯昏迷了。”
“出事了，這傢伙受不了打擊，昏過去了。”
“執事，快來啊，有人昏迷了。”
隨着大壯的昏迷現場一片混亂，人羣慌張的叫喊着，卻是沒一個人上前幫忙。
“都讓讓。”
“不要圍着，給他通風”
我看不下去，急忙走了過去，先是探了探大壯的鼻息，然後幫他心臟復甦按摩。
這個我以前上學的時候在學校學過，但是手生不熟。畢竟這麼多年，很多學到的知識都還給了學校。
隨着我一番粗糙的搶救，大壯悠悠醒來。
“不會的，不會白的。”
“八個月，我八個月的工資啊。”
大壯站起身來，雙目無神，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失魂落魄的朝外走去。
全程他都沒看我一眼，也沒道一聲感謝。
不過這些我並沒放在心上，而是有些感嘆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就在我收回目光的時候，忽然我看到何大年正看着我，神情有些玩味。
我嚇了一跳，連忙轉移視線，顯然我剛纔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的真切。
我在留意他，他同樣也在留意我。
這時一個染着黃毛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這種裝扮是典型的自由工的裝扮。檔口裏有勞動合約的勞工可沒錢去搞這些五馬羊西的事情。
檔口自然有理髮的地方，但是染髮，抱歉，沒那個服務。
他一個櫃子一個櫃子，一顆原石一顆原石的打量，緩緩踱步，審視。
起先我除了看了看他的頭髮，並沒將他當成一回事。這種自由工雖然不是檔口的主流人羣，但依然常見。
但當他停留在三號櫃檯前，我就不能不提心吊膽了。
萬一他將我標記的原石選走怎麼辦
結果想什麼出什麼，黃毛真的在我標記的原石上一番打量，拿着手電筒忽遠忽近的觀看。
我緊張的看向何大年，猶豫着要不要阻止他。
結果何大年卻是微微一笑，對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這傢伙就是幫何大年的手下，也就是那個色盲。
這是出於我個人的偏見，我一直認爲色盲應該是那種本本分分，不以人矚目的人羣。沒想到這種一頭黃毛，混子打扮的人也是色盲。
很快他裝模作樣的點點頭，買下了原石。
他走到門口將原石交給切石師，因爲第一次出現，又沒有什麼彪悍的戰績，鑑徒們對他都不怎麼關注。
這讓我舒了口氣，這黃毛比李山強太多了，起碼有模有樣，不引人懷疑。
咔嚓切石師也沒拿他當回事，直接切石，只是一刀下去他的手便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