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旭和謝羽都沒有注意到，直到聽到的士司機破口大罵。司機將車停在路邊，揪住了那個倒黴的男孩。男孩穿着校服，看上去十四五歲，應該是個初中生。</p>
男孩不停地道歉，說自己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司機不依不饒，指着的士車被撞凹進去的地方，說你知道修理這個要花多少錢嗎，你還耽誤我工作，知道要影響多少收入嗎，你賠你賠。</p>
羊旭和謝羽也下了車，司機指着他們兩個，朝男孩吼道，你看你影響了我的生意。</p>
男孩問要賠多少錢。司機說一千。</p>
男孩嚇了一跳，他說自己沒有這麼多錢。司機說那你打電話給你家長，要他們給錢。男孩說自己的爸爸在醫院住院，他也沒有這麼多錢。</p>
司機說你騙鬼呢，別搞這種把戲。男孩都快哭了，他從書包裏拿出一個保溫飯盒，說我正要去醫院給爸爸送飯，因爲太急，所以才撞了你，對不起叔叔，對不起。</p>
司機猶豫了一下，說那也要賠啊，至少500塊。男孩終於哭了出來。</p>
羊旭看不下去了，他對司機說你放他走吧，我來賠。</p>
司機疑惑地看着羊旭。他不相信他的話，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羊旭說我沒有帶現金，你給個卡號，我轉給你，你放他走吧。</p>
男孩不停地道謝。羊旭說你以後騎車注意點，既不要撞着人，也不要傷了自己。</p>
上車後，羊旭馬上轉了錢給司機。“你這個人，你這個人，”司機連連說。除此之外，他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了。</p>
下了車，謝羽說羊部你太好了，要知道，這個汽車都是買了保險的。</p>
羊旭說就算買了保險，一旦有了理賠記錄，下年的保費又要上浮了。的士司機早出晚歸的，掙點錢也不容易。</p>
“那個男孩說他的爸爸住院，你覺得是真的嗎？”謝羽問。</p>
“我不知道。不過，我願意相信他說的話。”羊旭說。</p>
這是一個善良的男人。謝羽看着羊旭的眼神裏，愛慕更多了一些。兩人在北京已經待了十天了，明天就要回廣州了。回到那個董理在的城市。</p>
今天晚上，她還想再努力一把。</p>
謝羽說自己很想知道北京的酒吧是什麼樣的，是不是跟廣州的一樣。羊旭說你是不是想喝酒了，我的建議是不要去酒吧，全世界的酒吧就沒有不吵的。</p>
謝羽說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就是特別想喝酒。也許是完成工作任務了，心情爽。人真的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心情不好要喝酒，心情爽也想喝酒。</p>
羊旭說那就買酒在房間喝吧，再多弄點燒烤什麼的，這樣子就算喝多了，也可以直接倒頭就睡。反正明天下午的飛機，可以睡個昏天昏地。</p>
他倒是蠻有幽默感的。謝羽哈哈大笑，說這個是好主意，就這麼辦。</p>
透過窗口，看北京這座城市的夜景，也無非是璀璨燈光與表面的繁華光亮。跟廣州的夜景，跟上海的夜景，沒有什麼不同。</p>
上海的那個晚上，她問他喜歡她什麼。她那個樣子好傻。她要他記得自己說過兩遍喜歡她。豈止兩遍啊，他在心裏在腦海裏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p>
她說自己四十歲了撒嬌的樣子很可笑。哪裏可笑啊，明明就很可愛。</p>
她是個傻子，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p>
她是個傻子，她不懂他，她將他推開，她根本不懂他的好。</p>
她會後悔的。羊旭打開一個易拉罐，將啤酒一飲而盡。</p>
謝羽說你也喫點東西吧，喝酒不要太急。她看着他，他分明還沉浸在分手的情緒裏，忙碌的工作不能讓他走出來。只有另外一個女人，另外一場愛情才能將他拯救了。</p>
她就是這個拯救他的女人。</p>
有些話，只能喝了酒後說。謝羽也打開一罐酒，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徑直往下，感覺全身都爽透了。就像那句廣告詞說的“透心涼。”</p>
羊旭遞給她一串烤魷魚。喫點東西啊，喝酒不要太急。他反過來說她。</p>
很好，懂得關心我了。很好，慢慢開始。</p>
謝羽說自己很幸運，能夠跟羊旭在一起工作。她覺得自己和他的性格非常搭。他特別像自己讀大學時候的一個男同學。她從大一的時候就喜歡這個男同學。</p>
“不過，直到大三，我才鼓起勇氣向他表白。可是悲催的，就在我向他表白的那一天，他告訴我，他也喜歡我，可是他全家馬上要移民去加拿大了。”謝羽苦笑道，“我應該早點表白的，那麼至少還可以跟他談兩年的戀愛。”</p>
羊旭說對啊，你應該早點說。不過既然那個男同學喜歡你，他爲什麼也不表白呢。</p>
謝羽說你真聰明，你可提醒我了，也許他根本不喜歡我，他是同情我所以安慰我的。反正安慰又不要負責。</p>
兩個人相視大笑。很快，一打啤酒就喝光了。</p>
謝羽感覺到自己的臉發燙。她的酒量是不錯的，也許是她緊張的心情導致的。不管如何，此刻，如果臉能紅紅的，將會更有利於情節的發展。</p>
“你知道嗎，那天去見你的父母，我有多緊張。”謝羽說，“就像我當年去見我的未來公婆。”</p>
羊旭看着她，一時沒有理解她的意思。</p>
謝羽說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結過婚，一場短暫的婚姻。</p>
然後，她說了自己和前夫相識相愛的過程，說他如何猛烈地追求她，而她以爲自己會一直浪漫幸福下去，直到她發現他跟樓下的洗頭妹攪在一起。</p>
謝羽說自己毫不猶豫地離了婚。她沒有說自己當時已經懷孕的事。有些事情可說有些事情不能說，就算是喝了酒，她心裏清醒着。</p>
羊旭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來不擅長安慰人。她的表情是堅定的，她說自己從來不後悔離婚，再多的道歉，再多人來勸，她也決不能容忍自己跟一個背叛婚姻的人繼續生活下去。</p>
但她還是流淚了。那種被背叛的痛，已經烙在了她的骨頭裏她的血液裏。她使勁用手抹眼淚，可眼淚卻越抹越多，她的樣子楚楚可憐，讓人頓生保護之意。</p>
“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羊旭說，“你值得更好的。”</p>
“是嗎？會有更好的嗎？”謝羽擡起淚眼，望着他。</p>
“像你一樣好的嗎？”她靠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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