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時間是個賊 >第二百零二章 可能
    “謝謝你關注我。”董理說,“可你怎麼不說?”</p>

    啤酒杯裏的啤酒是平靜的,一點泡沫也沒有了,但失去泡沫的啤酒也同時失去了它的味道。</p>

    肖建國的心,猶如這失去了味道的啤酒,連淡淡的苦澀都沒有了,說不清是何種滋味。</p>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啊,你怎麼不說?有什麼不能說的?說你早就認識了,說你一直在關注,甚至於,說你是我在高中階段唯一想認識的女生。你爲什麼不說?</p>

    這麼多年,真的就沒有說,就是命運的齒輪在哐當哐當轉了二十年後,讓他們再次相遇了,他也還是沒有說。</p>

    這個不說,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p>

    在這漫長的二十年裏,肖建國已經無數次地問過自己,而這個問題就像一把本來很鈍的刀,每問一次,這把刀就更鋒利一點,割得他更疼一點。</p>

    這個問題,董理問了出來。她的嘴角上揚,竟是微笑着的,那把刀傷不了她一絲一毫。果然,受傷的都是付出得多的人。越在意,越受傷。</p>

    “我說了會有用嗎?”肖建國回答。他直接跳過了董理的問題,另外提出了一個問題。但實際上,他提出的這個問題正是董理那個問題的答案。</p>

    說了會有用嗎?有什麼用?我們會成爲什麼關係的人呢?如果什麼都改變不了,我還有說的必要嗎?</p>

    “當然。當然有用。”董理說,“如果你當時說了,我想我就會擁有一個好朋友了,我就不會那麼孤單。”</p>

    表示驚訝的時候,我們總是會本能地張大了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肖建國此刻也說不出一個字,連“啊”都啊不出來,他緊緊抿着脣,盯着董理的眼睛。</p>

    他還沒有理解董理這句話的意思。還沒有喝多少呢,他就已經頭昏昏了。他失去了判斷能力。</p>

    董理看出了肖建國的疑問,馬上解釋道:“你知道嗎,我特別羨慕那些個擁有男閨蜜的女同學,我也很想有一個。”</p>

    “男閨蜜?”肖建國問。</p>

    “嗯,現在流行這種閨蜜的說法,但是我其實更喜歡叫藍顏知己。就是異性好友。你知道嗎,在高中三年,我都沒有一個這樣的藍顏知己,有些話是不能說給其他女生聽的,就算關係再好也不行。”董理說。</p>

    “爲什麼?”</p>

    “男生和女生的思維模式是不一樣的,同樣的問題,思考的角度處理的方式都不同,我更希望有一個人可以給我一些不同的建議。”董理笑了一下,“更重要的是,你知道的吧,女孩的嘴不嚴,她們根本保守不住任何祕密。”</p>

    “你有祕密嗎?”肖建國問。此刻,他就像一個提問機器。</p>

    “誰還沒有個祕密!”董理大笑。</p>

    “所以呢?”</p>

    “所以我很孤單。”董理的眼睛裏霧濛濛的,“外人看不出的孤單,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孤單。所以,你該說出來,我想那我就會擁有一個藍顏知己了。”</p>

    肖建國想說我也很孤單,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來的孤單,跟我最好的哥們一起踢十場球也趕不走的孤單。那時只覺得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簡直就像是“爲賦新詞強說愁”,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孤單。</p>

    董理啊,你知道嗎,我們都很孤單。我在望着你,而你從不知道。</p>

    “是嗎?”肖建國喃喃道。他端起玻璃杯,將早已沒有力氣的啤酒一口氣灌進肚子。</p>

    “是。”董理答。她也跟着他做,這不苦不澀的酒跟白開水有什麼區別,喝。</p>

    肖建國還有一千個問題想問,比如你怎麼就肯定我能成爲朋友,是什麼性質的朋友,只能當朋友嗎,有沒有其他可能?</p>

    他忍住沒有問。</p>

    “聽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一大樂事,我們這應該也算吧?”董理說。</p>

    “對於我來說,肯定算。對於你,”肖建國盯着董理說,“還得看你。”</p>

    “嗯,咋個意思,什麼你啊我的?”董理說。她故意這樣說,帶着姚真交待的任務而來,氣氛可不能太沉重了。但肖建國還是讓她意外了,當他那樣認真地說出那個答案,她的內心有一點小小的感動。</p>

    “我還有機會嗎?”肖建國問。</p>

    “嗯?”</p>

    “那個藍顏知己什麼的,我還有機會嗎?”</p>

    “我想想啊,我好像正缺一個懂我的有點小幽默的,然後還是公司老總的朋友。”董理笑着說。</p>

    肖建國也笑了,“說的是我嗎?我好像有點小幽默,而且正好是一個公司老總。”</p>

    “就是你。”</p>

    “感覺就是爲我量身定做啊。”</p>

    “嗯。就是!這個位置一直空着,我想也許就是在給你留着。”董理說。</p>

    話說到這個份上,不再加點酒是不行的了。董理按了服務鈴,那個白淨的服務員進來了。董理說要再來兩瓶酒。</p>

    “你還能喝嗎?”肖建國問。他自己的酒量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但董理的酒量他可就不敢大意了。喝醉酒的女人不啻於一枚深水炸彈。</p>

    “我能。必須能。”董理說,“菜都有點涼了,要不要再加點喫的?”</p>

    “要不要來根烤玉米?”</p>

    董理說你當這裏是燒烤攤啊,還烤玉米,玉米汁倒是可能有。</p>

    “那個時候,你不是特別愛喫烤玉米嗎,印象中,手裏拿着的不是羽毛球拍就是一根玉米棒。”肖建國說,“對了,還有棒棒糖!”</p>

    “啊呀,那個時候也沒有其他好喫的啊,”董理說。說着說着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那次在上海,跟羊旭楚萌萌幾個人喫火鍋的時候,肖建國也點了烤玉米,還說了初戀什麼的。他當時是怎麼說來着?</p>

    還有棒棒糖,跟口罩一起快遞的那一大把棒棒糖,可能根本就不是姚真買多了不讓孩子喫,而是他全部記得。</p>

    這下子,問題就真的嚴重了。董理說不下去了。對面坐着的這個男人,高中階段都在默默地關注着自己,他當時是什麼心情,現在又是什麼心情?</p>

    人的心就是一片深海,藏着太多的祕密。肖建國寫在照片背後的“小理”,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呢?</p>

    “我說過,我的初戀特別愛喫烤玉米,我還說過,那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暗戀。”肖建國說。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再隱瞞的了。</p>

    他看着董理的臉慢慢紅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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