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時間是個賊 >第二百零四章 相信
    記者採訪作家的時候,大都會問這樣兩個問題:書裏寫的是不是你本人的經歷?其他人物的原型是不是就是你身邊的人?</p>

    大部分作家會否認,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可也遠遠高於生活。可也有一些作家會承認:我寫的是自己的故事,當然有很多的加工,我試圖通過文字來彌補一些遺憾。至於人物原型,就是我們身邊的人。你的身邊,我的身邊,都有這樣的人。</p>

    董理筆下的李聞,有着她自己的影子,但是比她更加的熱情,也更加的漂亮,目前看來也更加的幸運。而徐西,就是百分之百的江明亮。董理完全是照着江明亮的外貌和性格來描寫的徐西。目前看來徐西就是二十年前的江明亮,不需要再加工,已經足夠完美。</p>

    曾經完美的江明亮還想再努力一把。他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他關注着董理的一舉一動,在她寫作需要安靜的時候,他儘量不弄出一點聲響,就像一個隱形人。當董理離開電腦,開始跟江東東交流的時候,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加入她們,說兩句話,一起喫點東西,不餓也喫。</p>

    只有加入她們,她們纔會注意到他,纔會意識到還有他的存在,而他,本來應該是跟她們最親近的人。目前這樣的局面,是他自己所造成的,他對此後悔萬分。他無力扭轉,但他決意堅持。</p>

    他已將周聰的聯繫方式全部刪除了。她去過他的公司找他,用的是跟以前一樣的套路。美美的,溫柔的,深情的,發狠的,威脅的,她輪番來。但他已經不喫她那一套了。</p>

    董理全部都知道了,那麼周聰還能用什麼把柄來拿捏住他呢?他不愛這個女人,美貌性感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一時的誘惑。這個世界上美貌性感又有趣的人多了去了,他見過太多了,也許會一時的意亂情迷,也許會永遠都拒絕不了,但是與董理,與江鼕鼕,與他辛苦打拼置下的家來說,這些根本無法相提並論。</p>

    周聰也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她鍥而不捨地追逐着他,將對方的冷臉選擇性忽視,然後將自己的自尊心狠狠地踩在腳下。自尊心算什麼呢?她現在要的是江明亮這個人,或者說要的是董理徹底失去江明亮這個人。只有這樣,她才能在董理面前揚起勝利的旗幟,只有這樣,她才能將失去的自尊悉數撿起找回。</p>

    董理心裏明鏡似的。有的時候,看着江明亮的臉,她會有一陣晃神,有一點點懊悔,不該讓徐西擁有同樣的一張臉,那是自己的書,不該讓江明亮以這樣一種方式肆無忌憚地永恆存在。這樣的話,就算彌補了一些遺憾,又將製造新的遺憾。翻開書的那一刻,遺憾也會同時被打開。</p>

    遺憾,每個人都有。各有各的不同。</p>

    第二天早上,董理在鏡子裏看到一個眼睛浮腫的女人,嘆了一口氣。鏡子裏的女人也跟着嘆了一口氣。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更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唯有鏡子,會製造一場錯覺,有人跟自己如此相似,外貌相似,還有相同的感受。這遠遠勝過去其他人那裏找尋安慰,找尋理解,找尋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感同身受。</p>

    說句實話,董理很意外,姚真一直沒有聯繫她,連信息都沒有一條。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跟姚真說,她希望這個尷尬時刻來得越晚越好。但如此安靜卻讓她心裏更加不安。</p>

    肖建國這個傻子,昨天回去以後不會說了什麼吧。總有些人,會藉着喝了酒的名義,說出一些平時根本不會說的話。那個時候,其實他們是清醒着的,但是他們一定要裝作迷糊。</p>

    喝了酒嘛,自然會比較情緒化嘛,說了什麼自己也記不清了嘛,無非是一些胡言亂語,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嘛。他們事後總是會這樣說。當事情發展得不如預期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會這樣說。</p>

    但奇怪的是,他們說自己不過是情緒化時說的胡言亂語,偏人們又會說是“酒後吐真言”,那麼這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心裏話呢?</p>

    董理希望肖建國什麼都不要說。有的時候,說出去的話也如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用一千個理由也沒有辦法找補的話,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說。</p>

    昨天自己真像一個老師,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但那種情況下,自己不說點什麼肯定是不行的,還不能隨着肖建國的話往下說,怎麼接怎麼錯。</p>

    姚真給董理帶了一杯星巴克的咖啡。董理最愛的熱摩卡。</p>

    “公司不是有咖啡嗎,奢侈!”董理故意說。</p>

    “還不是想賄賂你啊,幾十大洋,我自己都捨不得喝呢!”姚真撇着嘴。</p>

    “別來這一套啊,老闆娘。”董理說,“你昨天干嘛去了,我等得好辛苦。”</p>

    “什麼?</p>

    “等你審問啊,結果你一個電話一個信息都沒有,我就苦苦地等着啊,你看我的眼睛,一晚上沒有睡好。”董理嘆口氣,“我真是看錯你了!”</p>

    “好吧,你現在說。他怎麼說?”姚真把董理辦公室的門關上,“全部招來!”</p>

    唉,不管昨天什麼原因姚真沒有問,這一關總還是跑不掉的。董理在心裏嘆口氣。不過看姚真的精神狀態還不錯,化了精緻的妝,穿了她最愛的那雙8釐米高的紅色高跟鞋,應該是沒有什麼不可收拾的狀態出現。肖建國昨天回家後應該沒有說什麼。</p>

    “他說,我是他最此生最愛的人。”董理壓低了聲音,“他說,我是他唯一愛的人。”</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姚真大笑。</p>

    這人,怎麼是這種反應啊?說來也奇怪,對老公起疑的是她,天天草木皆兵的,但是真要說點什麼給她,她又是拒絕的。</p>

    “笑什麼?跟你說認真的。”董理瞪了姚真一眼,“你爲什麼笑,是我不配?”</p>

    “你配啊很配啊,但你剛剛說什麼最愛,說什麼唯一,我可不相信。”姚真說,“因爲這些詞,他從來就不用。他就不是會說這些詞的人。”</p>

    “所以呢?”董理問。姚真的這個理由,她也真的是服了。</p>

    “所以,我相信你,相信你們!”姚真說,“小理姐,我相信你!”</p>

    “好吧,那你拿着這個,”董理從包裏拿出一張單子,“餐費報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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