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時間是個賊 >第二百零七章 我們能抓住的
    羊旭抓住了董理的手。她的手在他的掌握下,輕微地掙扎了一番,不動了。她看着他,再看看四周。</p>

    周圍有很多的人。一些陌生的面孔,偶有幾張也似曾相識。也許真有認識的人,但有什麼關係呢?</p>

    認識又如何?誰又真的關心誰?就算是有點什麼八卦的想法,誰又有資格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呢?</p>

    董理再看向手。他的手緊緊抓住她的,也許是剛剛吃了雞腿,手上的油還沒有擦乾淨,也許是他的手在冒汗,董理覺得兩隻手之間有一層液體在流動。</p>

    “你坐下來,我不要可樂。”羊旭說。他放開了她的手。</p>

    “怎麼搞的,手上這麼多油。”</p>

    他在桌上找到紙使勁擦手。</p>

    董理感覺到了他的尷尬。他侷促不安,他急於表達因而語無倫次,在她的面前,他的自信不見了,他的幽默感也消失無蹤了。</p>

    董理坐下來。桌上的雞腿雞翅因爲等待的時間太長,都慢慢變了顏色,表皮皺了起來,像生氣了不開心似的。</p>

    很多事情,都是經不起等待的。人們常說“趁熱打鐵”,人們也常說“黃花菜都涼了”,對於溫度的態度可見一般。愛情也是一樣,一定需要一定的溫度。當溫度降了下來,餘下的可能就只有尷尬了。</p>

    “我很想你。我應該早點回來。”羊旭說。</p>

    這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責任都在於他的糾結猶豫。</p>

    董理不看他,手裏握着可樂的杯子在轉。</p>

    “我應該早點跟父母說。在沒有跟他們說清楚情況之前,不應該讓你們見面。”羊旭說,“對不起。”</p>

    “不用說對不起,都過去了。”</p>

    “沒有過去,我說了我不同意。”羊旭的聲音高了起來。</p>

    “我不同意分手。”他壓低聲音,再說了一次。</p>

    “我並不想你。你說你想我,但是我並不想你。”董理說。必須狠下心來。看樣子,狠話必須要由自己來說了。</p>

    “我不相信。”</p>

    “已經結束了。不要再試着做什麼,沒有必要。我們應該早點看清楚這一點,”董理擡起頭看着羊旭,眼裏是堅決,“我們,以後不要再糾纏。”</p>

    “不。不。”</p>

    董理將已經空了的可樂杯子捏扁了,摺疊一次,再摺疊一次,最後扭曲成一團。她的心裏難受得很。</p>

    世界上不是有寫信打電話發郵件的方式嗎,爲什麼還是要面對面地說這些呢?</p>

    看不到對方的臉,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纔可以將決絕的話表達出來啊,就算是流着眼淚心如刀絞,該表達的還是可以完整表達出來啊。面對面地說出分手,看着那個愛過的或者還正在愛着的人,說出那些自己也不想相信的理由,真是一種酷刑啊。</p>

    “我說過,我害怕那種隨時會失去的感覺,害怕那種兩手空空的感覺,我是認真的,當有了這種害怕的感覺,就不會再有那種戀愛的感覺了,不會有了,你懂嗎?”</p>

    “我懂。”羊旭說,“不,我不懂。”</p>

    “你必須要懂,你懂了,才能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所能做的最正確的決定是什麼,我們分開,你會有更好的選擇,更好的生活。”</p>

    “我說了不同意,我纔不要分開。難道因爲害怕這種可能會失去的感覺,我們就要丟掉手中可以抓住的幸福嗎?”</p>

    “什麼?”</p>

    “我們能夠幸福。我們不是幸福過嗎?不要否認,我看得出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是幸福的,你爲什麼要去想可能會失去?說到底,就是你不相信我。”</p>

    董理說不出來話來了。羊旭說的很有道理。他說的是對的。“可能”是多麼詭異的一個詞,因爲可能會失去,就乾脆全部都不要嗎?這個是什麼混蛋邏輯。</p>

    你不願意種花,你說,我不願看見它一點點凋落,是的,爲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詩人早已用慧眼看透了一切,看透了某些可憐人的懦弱,看透了某些懦弱的人的可憐。</p>

    “可是,什麼是我們能夠抓得住的?我們到底能夠抓住些什麼?”董理弱弱地問。</p>

    “彼此。我們可以抓住彼此。我想抓住你,有了你,纔有了其他的一切,其他的一切纔有了意義。”</p>

    “可是,你明明可以抓住更好的。不用看太遠,你就看看你的四周,那麼多更好的。你,應該試試。”</p>

    “我不想試,我幹嘛要浪費時間去試,”羊旭盯着董理的眼睛,“你就是最好的。”</p>

    不要看着我,你爲什麼要用如此熾烈的眼神望着我?你這樣看着我,就像我們初中物理課上做的那個凸透鏡試驗,我承受不住,我會成爲一個小點,我會開始着火,我會燃燒。</p>

    董理在心裏默唸,羊旭,請不要再盯着我,不要把我當成那個焦點,那很危險。</p>

    唉,就知道會是這樣,只要在他面前,她就會像個傻子一樣,傻得說那麼多大道理,傻得以爲他會聽,傻得以爲他會同意她的決定,傻得以爲他也會因爲一個可能就放棄。</p>

    “不是說餓了嗎,趕緊喫吧,都要涼了。”董理轉移話題。</p>

    “我們晚上去喫好喫的吧?喫火鍋怎樣?”</p>

    “不去,我沒有時間。”</p>

    說什麼火鍋啊,我們討論的是一起喫飯的事嗎?董理覺得事情失控了。但是她必須盡力將它拉回來。</p>

    “羊旭,”董理說,“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也是經過仔細考慮了的,我希望你也能夠好好想一想。”</p>

    這是今天見面以來,董理第一次叫他的名字。</p>

    羊旭不說話。他很失望,對自己失望。最後,他還是不能改變董理的決定,就算他急急忙忙趕回來,就算他道歉,就算他一次次表白,他也還是改變不了她的決定。她真的狠心。</p>

    “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她說。又更決絕了一點。她原來是如此一個狠毒的女人。</p>

    “董理,”他也叫她的名字,“兩個選擇,第一我們去喫火鍋,第二,今天晚上八點鐘,我會去找你。在你家小區門口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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