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輕歌恭敬地向白芷和陸山鞠躬致謝,揣着陸山給的東西,帶着姐姐歡喜地離開了。
見二人走出明堂小築,陸山很好奇未來丈母孃是怎麼勸說越輕歌她姐姐的,便問道:
“媽,您是怎麼說服她的?”
白芷倒沒有多說,只是簡單地解釋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將心比心而已,小山你只不過身在局中,沒有看透罷了。”
陸山儘管懵懵懂懂,但是多多少少有些猜測:
以理服人、以力服人和以利服人,總之,有那麼一個、兩個或三個就是了。
素衣沒有留下,跟着她媽白芷走了,臨走時回眸一笑的眼神有些勾魂,弄得陸山半天沒有回過神。
…
第二天早晨,朝陽跳出雲海。
陸山結束每天十個小時的參修塔修煉,迎着光芒萬丈的朝陽,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參修塔。
參修塔外早已沒了信息差的那些個成員,他們都跟着盛遠方那瞎胖去了萬青城。
那些人算是山盟第一批的正式成員,也算是山盟信息部門現有的骨幹力量。
沒有信息差的那些人蹲守,自然有其他人在這裏蹲守,畢竟這地方可是個賺錢的好地方。
陸山一出來,立馬就有人如影隨形地跟上來,沒說幾句就遞上一張卷好的小紙條。
接過小紙條,他瞥了眼那人故意提起的大衣衣角處的龍飛鳳舞的小小“沈”字,嘴角蠕動了一下,像是在說——
“謝了!”
收起小紙條,陸山繼續向前慢悠悠地走着,不禁心想道:
“什麼時候這個零碎的小錢,沈家也不放過了?”
參修塔離七賢殿沒多遠,以陸山的腳程也就三五分鐘的事兒。
進了七賢殿的院子,入眼處皆是火紅烈焰般的楓葉飄零。
陸山進門。
趙書禮出門。
二人好巧不巧地正好遇上了。
陸山還是很有禮貌,平靜地道了聲:“師祖早!”
出門有事要辦的趙書禮,知道陸山不是來找他的,可是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小山,你這沒事兒,又來找你沈二叔喝酒呢?”
陸山心知這是師祖的點醒,躬身一禮後,解釋道:
“師祖大可安心,一般我是不來的,二叔說有一大罈好酒,邀我這小輩兒來喝幾杯。”
“況且,跟二叔的聊天也讓我受益良多,得到他的許多教導也是我的幸運!”
趙書禮恍然,明白了陸山的小算盤,笑道:
“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麼這兩天也不陪你家那小媳婦兒了,整天就往這兒跑,原來是惦記上沈老二那幾個自創的武技了。”
“哈哈哈,不愧是小水流的寶貝小徒兒,有你師父當年的風範!”
陸山沒想到一向穩重儒雅的師祖爲何此時就突然學會了調侃。
而且他十分肯定師祖剛剛那是在罵他,不過可惜他沒有證據,只能看着師祖撫須若仙,飄然而去……
七賢殿的主殿只有七賢能住。
像沈家老二這樣的七賢傳人或家人只能住在臨近的偏殿。
陸山步履悠然,來到偏殿三樓的某房間門口,正準備敲門,門卻吱然而開。
“進來吧,今天這酒可是五十年的陳年老酒,勁兒夠足,你要是喝不慣,我給你拿壺清酒也行!”
“哈哈哈!”
順着陸山的視線望去,一位穿着灰色麻衣、滿臉胡茬子的壯漢坐在几榻上,肆無忌憚地狂笑道。
几榻上有個小方桌,小方桌上放在一大罈子未開封的陳年老酒。
雖說陸山不是嗜酒如命,但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只是他這個酒鬼很少能喝醉而已。
陸山走到几榻邊,也沒見禮,就呲啦一聲揭開了紅酒封。
他先是輕輕嗅了嗅味兒,接着給麻衣壯漢倒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邊倒邊說:
“二叔不必麻煩,這陳年老酒一看就是祕藏,我在其他地方還未必能喝到呢,就是今兒個醉倒我也要陪您喝上一遭!”
沈老二嘴角一歪,笑道:
“你小子酒量可不小,這幾天也沒見你喝倒過一次,倒是每次你都把我給喝倒了。”
許久後,沈老二趴在几榻上呼呼大睡。
陸山獨自又飲了幾碗,覺得差不多了,才收拾了一番,幫沈二叔蓋上被子,悄悄退出了房間。
回想着沈二叔所講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自創武技,還有看似不靠譜的懟天懟地的驚人經歷,陸山的步伐越發慢了。
待他一離開,沈老二就踢掉身上的被子,嘿嘿一笑,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自言自語道:
“這小子劍道天賦確實不賴,就是太愛耍小聰明瞭。”
陸山怎麼也沒想到——
像沈老二這些人怎麼說也都活了二三百年,這麼些年的時間擱那放着,沒死的哪個不是玩陰謀詭計的老狐狸。
沈老二一口飲盡碗中酒,又嘿嘿笑了一聲,咂摸了兩下嘴,低聲呢喃道:
“這小子如此費心思,轉彎抹角討好我,不過就是向我探問幾招武技罷了,真是個小狐狸!”
粗獷的壯漢咧嘴笑了一下,接着眉頭又皺了一下。
而這一笑一皺眉的細微之處情感的表達,顯然跟沈老二這個糙漢子很不搭。
糙漢子望着碗中已無酒,嘴裏唸唸有詞:
“你就是直接問我要,我看在素衣那孩子的份兒上也是會給的。”
“不過嘛,這些小聰明倒是不惹人厭,還讓人挺舒服的!”
沈老二會心一笑,深情的眼光漸漸飄遠,有欣喜也有憂愁:
“蘭蘭,我倆合創的那些高難度武技,也算有人願意學了,而且很可能能學會呢!”
“倒是那摳搜的老頭爲什麼要借我的口,把八方化衍術這種連我和大哥都不讓學的祕術口訣,傳給陸山這小子呢?”
不解之餘,憤然之外,糙漢子沈老二又開始憐惜起他那心偏到下下輩兒的親爹沈正經了:
“那老頭當年的舊傷又復發,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中午太陽高懸,儘管感受不到驕陽似火,但也感到空氣中瀰漫着輕微的躁意。
陸山經過七賢殿的主殿時,聽到一聲非常刻意的咳嗽,說白了就是引起他注意的。
他很清楚這咳嗽的源頭,只能轉頭望去,看見一位拄着柺杖的老人站在午時的陽光下,鬚髮好像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