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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刀切上九兒家下聘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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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車在山路上左搖右晃,小毛驢撒着歡兒,嘚兒嘚兒地跑着,錄音機音量開到最大,足以讓二里外的村民們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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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山村的人都來看稀奇,看驢車上豐盛的聘禮,看七仙女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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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老婆子,一臉菜包子褶子,穿紅掛綠的,好像戲臺上的戲子,臉上又撲了厚厚的一層桂花粉,就像山藥蛋上下了一層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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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笑人的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還穿着一雙大姑娘穿的繡花鞋,也不知道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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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車上的聘禮,村民們有許多東西沒有見過,特別是那塑料盒子,叫什麼錄音機來着,裏面也不知鑽了多少小人兒,比戲臺上唱的戲可好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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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仙女一邊晃晃悠悠地坐在驢車上,一邊不時地朝四周撒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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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小孩子們追着驢車跑,哄搶着糖果,有兩個還打起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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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凌雲渡首次出現了奇怪的一幕,七仙女坐在驢車上,蹺着二郎腿,得意揚揚,奔跑的驢車後面則是追逐的孩童,兩旁是看熱鬧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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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驢車下不時地竄出一股股塵土,摻合着毛驢的叫聲,孩子的喊聲,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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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仙女特意叫車把式趕着毛驢車在凌雲渡兜了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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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經過劉媒婆家門前,都稍停片刻,拿出打氣筒,裝作給車軲轆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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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錄音機里正播放着《霍元甲》的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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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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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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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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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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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這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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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號是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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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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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媒婆家始終大門緊閉,到天黑也沒見一個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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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媒婆終於草雞了,七仙女狠狠地羞侮了劉媒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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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天,與往年似乎不一樣,來的很早,卻走的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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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年的正月初三,還在落着小雪,這正是走村訪友最熱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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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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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明星雖說還在天上眨着眼睛,天地卻一片蒼茫迷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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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寒乍暖的天氣,許多樹還未發芽,只有柞樹梢上頂着一團淡淡的淺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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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裏,去年的雪還未化完,從雪被裏不時地鑽露出斑斑點點的麥苗,幾隻老鴉蹲在一塊大石頭上,不知在研究着什麼?
空氣中已經有了些許溫暖,處處是清新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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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鬆軟的山路上,己經有了走親戚的村民,有的提着兩盒果子,有的挎着竹籃,裏面裝着自家炸的麻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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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毛驢車正拉着新娘子九兒緩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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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穿着一身大紅,蒙着紅蓋頭坐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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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驢車的後面,是擡嫁妝的人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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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有二十餘人,他們肩挑手擡,大桌子,小飯桌,衣架,臉盆,四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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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車的車把式是李青山,他抽着大煙袋,悠閒地坐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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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驢車經過大石頭時,李青山猛地來了個響鞭,驚的那幾只老鴉一聲慘嚎,箭一樣射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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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聲不但驚動了烏鴉,還驚動了梯田裏的一個人,瘋子王天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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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王天保是凌雲渡第一個高中生,還未畢業,正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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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保就回到了家鄉,凌雲渡沒有學校,上學要到十八里外的飛雲浦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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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凌雲渡第一所小學正式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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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是生產隊遺棄的牲口屋,雖說只有一間教室,十來個孩子,教師也只有王天保一個人,但也開了一,二,三個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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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保特別熱愛這項工作,即教語文又教數學,有時也上點音樂體育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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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說,條件雖然簡陋,但王天保有兩把刷子,教的學生在鎮裏參加比賽,穩拿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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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年頭,隨着學生的增加,王天保忙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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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就增加了老私塾先生和初中二年級畢業的路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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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五個年頭,大牙子的女兒金子初中畢業的時候,也想到小學校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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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村裏只有三個民辦教師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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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私塾先生是村長大牙子的族叔,而路天明,是大牙子的表侄子,二人都是“皇親國戚”,只有王天保非親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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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王天保曾被熊瞎子拍暈過,有時上着課,頭就隱隱作痛,就要休息一下,喫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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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牙子找了這個藉口,以愛惜王天保,怕給孩子上課會累壞身子爲由,讓金子代替了王天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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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瞎子拍昏王天保,那是前年的事,與他的未婚妻臘月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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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段悽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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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家在桃花塢,說不上醜,也談不上美,挺普通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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