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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髒衣服被罩洗了,再把驢糞挑到了糞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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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時候,百合回來了,她告訴九兒,紡織廠裏問過了,正在招人,明天就要去廣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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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連忙找了個編織袋,裝進幾件換洗衣服,牙刷,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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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九兒和百合一起,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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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廣東的路上,九兒看了不少稀奇,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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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有人說,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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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九兒不是去看世界,九兒的錢包這麼小,哪兒都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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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帶着小小的錢包,九兒是去打工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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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見過最多的人羣就是飛雲浦唱大戲,連老頭老太大喫奶的孩子都算上,足有四,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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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裏無魚市上看,在火車站廣場,九兒才知道什麼叫人山人海。
一秒記住> </p>
那麼大的地方,比飛雲浦還要大上幾倍,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好像螞蟻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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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挨人,人擠人,擠的有時喘不過氣來,至於走路,根本就不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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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子矮的被擠的腳不挨地,順着人流朝前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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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火車,九兒第一次看到,許多小鐵皮屋子拴在一起,那麼長,長的看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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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鐵皮屋下是車軲轆,九兒奇怪的是車軲轆竟沒有外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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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想啊想啊,她鬧不明白,爲什麼不用外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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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貴,買不起?又一想不可能,一張車票就要三百多塊錢,這麼多的人,能賣多少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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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一麻袋也盛不了這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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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想去,九兒終於找到了理由,火車裝上了外胎,那麼多的軲轆,足有幾百個,肯定會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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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爆起來要有三個五個,十個八個也說不定,補起來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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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火車跑的這麼快,別說毛驢車追不上,就是三輪車恐怕也追不上,即使火車停下來,也要追上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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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越想越有道理,不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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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擠上了火車,裏面塞滿了人,就像罐頭裏的沙丁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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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道里,廁所旁都擠滿了人,有的人站累了,也顧不得髒和臭,鑽到了座位底下,像狗一樣蜷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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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是人的海洋,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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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送餐車的女服務員,衣裳被汗侵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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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個乘警開路,服務員啞着嗓子喊,“啤酒瓜子礦泉水,麪包可樂八寶粥,哎,讓一讓,讓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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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裏又悶又熱,九兒不禁口乾舌燥,她也帶了乾糧,幾個蘋果還有烙餅,只可惜裝在了編織袋裏,放在了貨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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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想買一瓶礦泉喝,一問價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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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瓶普普通通的礦泉水,在外面一塊錢一瓶,在火車上卻要五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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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儘管嗓子渴得直冒煙,但是太貴,最終咬了咬牙,還是沒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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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痛苦和煎熬中,第二個黎明的時候,九兒終於到了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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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是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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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現在想起來,還恍若做夢。多麼藍得天啊,是那種深遂的藍,潔淨,高遠,一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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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沒見過這麼藍的天了,天上漂着朵朵白雲,一團一團的,一垛一垛的,形態可異,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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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那麼的高,空氣是那麼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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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寬闊而平坦,兩包是亭亭玉立的椰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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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樹是樹中的美女,苗條,俏麗,頭上頂着幾片碧綠的葉子,在早晨的陽光裏,輕輕的招手,看得人心裏暖暖的。
幾隻小鳥盤旋在樹頂周圍,嘰嘰喳喳地講敘着昨夜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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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下是花園,紅的花,紫的花,藍的花……各種花兒競相開放,爭奇鬥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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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看到了很多蛇,不錯,在花園裏有許多四腳蛇在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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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蜥蜴飛快的爬過來,一條碧綠的青蛇在花技間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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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巜白蛇傳》裏面小青的後代吧,法海已經圓寂了,小青也該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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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出現在了陽光,白雲之下,這在北方很少有,廣東不缺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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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北方人來講,這裏幾乎就是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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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九兒生長在山區,她不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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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沒想到,廣東到處是山,是河,是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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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高大的,險峻的,矮小的,九兒和百合走在山間,到處是滿山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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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覺的奇怪,這麼好的地方,怎麼沒人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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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確實不一樣,連土壞都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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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多河流亦多,一條條山泉潺潺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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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山泉常常冬春消失,而夏秋來臨時,常常像一條巨龍,咆哮着,翻滾着,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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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南方的山泉,則像小家碧玉,清新,自然,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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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山泉是五大三粗的莽漢,南方的山泉就像小鳥依人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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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稍高一點的凸地,便轉個彎,緩緩地向前走着,即使從崖上落下來,也不能稱爲瀑布,只是一股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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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溪流數不勝數,清可見底的溪流中,成羣的小魚兒游來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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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是水中的精靈,水是魚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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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感到新奇極了,這真是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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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魚又是網捕,又是電打,幾乎絕了跡,而這裏,幾乎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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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莽莽蒼蒼的大樹,有的五六人還抱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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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和百合走了那麼遠,一路上少有人家,到處是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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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在山坡上閃出三兩間小房,大概是一個村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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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牆,紅色的瓦,掩映在幾叢芭蕉之中,綠山碧水,挑紅柳綠,有戴着斗笠的農人,牽着大肚子水牛慢悠悠地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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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隻白鷺蹲在不遠的水塘邊,此情此景,恍若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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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在天上飛,人在畫中游,九兒雖說疲憊,看到這樣的好風景,不覺陶醉了,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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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要去的紡織廠就隱在山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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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織廠有個很時尚的名字,叫斯德哥摩紡織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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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大廠,工人足有五,六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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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織廠分爲前廠和後廠,間隔了一百多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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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的丈夫茅小六就在前廠梳棉車間當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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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矮小的漢子,當過兵,左眼發烏,好像被人打了一記封眼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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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小六剛下了班,走出廠門準備去接她們,恰好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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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倆人,茅十八連連說辛苦,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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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十八告訴九兒,她被分在了梳棉車間,恰好在自己的手下幹活,這裏老鄉多,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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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在後廠,後廠是個五層樓房,下面兩層蒸紗,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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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層是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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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層是男宿舍,女宿舍在第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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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算是安穩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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