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九兒的蘆笙 >第六十五章吳小八被開除了
    九兒沒想到,小小的紡織廠裏有這麼多的人才,不但有歪詩人,還有“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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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首歌曲,一個側影,九兒便愛上了那個不知姓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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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兒不喜歡浪漫,雖說出自小山村,但她喜歡有文化的人,出口成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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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文化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連罵人也不帶一個髒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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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說人貪心,農村人只會說,這傢伙太貪,貪的不得了,或者說這傢伙貪的,屙個豆粒都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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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人則說鵪鶉嗉裏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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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出門在外,婆娘想丈夫了,只會說,“你個憨憨,啥時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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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文化的人則說,“君住長江頭,我居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同飲長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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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班,茅小六和夜班的班長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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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班的班長是個女生,是個湖南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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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妹責怪茅小六下班後機器清掃不乾淨,茅小六懷疑湖南妹產量造假,要不,每月的產量爲什麼都要高出一大截。

    一秒記住>    </p>

    湖南妹是辣妹子,靈牙利齒,本來茅小六就笨口拙舌,被辣妹子連諷刺帶挖苦,氣的茅小六滿臉通紅,差點跳起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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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狗還看主人面,百合見丈夫被一個女人搶白,自然上去替丈夫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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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合的嘴也很了得,一陣****,把辣妹子搶白的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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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婦兩個吵一個,這有點款負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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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辣妹子那邊的員工看不下去了,過來了幾個員工幫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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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在換班的當兒,白班和夜班兩班人馬羣腔舌劍,大有一觸即打架的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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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廠的廠長姓金,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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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到了吵鬧,把兩位班長叫到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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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廠長說了什麼不得而知,反正茅小六出了辦公室,召集清花,粗紗,細紗,梳棉的人員,討論產量上不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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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小六說,“產量比人家差一截,工資也就比人家差一截,大夥都是出來打工的,圖的就是多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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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人家幹十二個小時,咱也幹十二個小時,產量差個三噸五噸就算了,咋會差那麼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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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夥七脣八舌,有的責怪機器老是出故障,有的責怪新手太多,手腳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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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吳小八,坐在角落裏的纖維包上,好像一條剛捱了打的惡狗,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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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夥總結來總結去,機器壞的概率很小,那幾個新手手腳也很麻利,問題出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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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麗瞟了一眼吳小八,一拍大腿說,“吳小八每次來推紗慢騰騰的,紗推的慢,當然就換的慢,從而影響了產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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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夥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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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一下從纖維包上跳了下來,“站着說話不腰疼,我慢?我每天忙的暈頭轉向,累的腰痠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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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慷慨陳詞,他沒想到金廠長和主管恰好從旁邊經過,見大夥討論的激烈,便站在外邊悄悄的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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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像個鬥架的公雞,頭一點一點的,唾沫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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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上次吳小八把老婆打的滿臉是血,又回家離婚,吳小八就成了紡織廠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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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廠長見他說的歪理三分,有幾分反感,便問他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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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皮球嘴快,“就是那個打的老婆離婚的吳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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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廠長一聽是吳小八,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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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眼使吳小八哆嗦了一下,立即啞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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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廠長說,“兄弟姐妹們,大老遠的從家鄉來到這裏,就是爲了掙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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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夥乾的就是普工,是出大爲流大汗的活,怕累,就不要幹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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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金廠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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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管沒走,主管是個小夥子,說話快言快語,乾脆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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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累,你結帳走人,馬上,立即滾出紡織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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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管出去不大一會兒,進來了一個保安,押着吳小八領工資捲鋪蓋滾出了紡織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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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就這樣被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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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離開了紡織廠,變成了一個無頭的蒼蠅,到處去應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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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幾年的廣東遍地都是工廠,但找工作的人也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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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工廠招滿了人,偶爾有幾家工廠招工,門外也排滿了長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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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一沒文憑二沒技術,而且,那些面試人員有個誰癖,喜歡招自己的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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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惜,吳小八也沒有碰到老鄉是面試人員的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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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吳小八腰裏有幾個工資,夠他應付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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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遙遠的異地他鄉,吳小八隻知道紡織廠有幾個老鄉,這成了他的落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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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他腰裏那幾個小錢,旅館他是不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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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紡織廠的前廠和後廠之間,那條窄窄的水泥路旁,幸好放了很多大水泥管子,這兒要挖一條下水管道,還未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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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水泥管子,便成了吳小八夜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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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尋了一些乾草鋪在裏面,再鋪上棉被,勉強可以湊合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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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廣東的大蚊子特別多,隔着衣裳就能把人叮個大包,也不知道吳小八是怎樣熬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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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下班的時候,九兒和工友們走過那條窄窄的水泥路,吳小八便坐在水泥管上,癡癡地盯着來來往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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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人問他,“吳小八,找到工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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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便“嗯”地一聲,不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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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小八有兩個親人,他的小舅子劉義和他老婆的侄女納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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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吳小八離了婚,劉義和納納不但不理他,碰上工友去看望吳小八,還要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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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傢伙不品良心,劣的像狗屎一樣,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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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兒習慣了這種打工生活,每天宿舍,食堂,工廠三點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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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兒不喜歡去街上溜達,上夜班的時候,白天有大把的時間,可空蕩蕩的大街上,除了馬路,就是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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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流的大街,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乃伊,令人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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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白班吧,天黑街上人多,可人家都成雙成對的,九兒睹物思情,不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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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了幾次公園,想再聽聽那琵琶男的嘶啞歌聲,卻撲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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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沒去,九兒聽到了一個消息,吳小人在夜市上賣起了小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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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吳小八被逼上了絕路,實在進不了廠打工,只有自力更生,自謀他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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