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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到處給人說媒，別說合了七樁媒，坐蓮花盆成仙，就她那長相，成個妖怪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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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八字都不懂的東西，說媒是隨便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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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姻緣今世定，女子嫁男子，一切是上天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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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點鴛鴦譜，配錯了鴛鴦，媒人一拍屁股走了，倒黴的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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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到筐裏的不一定是菜，是剔剔牙，狼牙根，雞腳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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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心希望的杏子，被劉媒婆一頓數落，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好訕訕地陪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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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了一頓數落，留下了禮物，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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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老木匠夫婦商量這事，劉媒婆說話雖涼，但留下了禮物，說明這事最少還有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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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三五天，疼女心切的母親又去了劉媒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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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挎了一小筐鹹鴨蛋，還有一個大豬頭，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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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是娘心頭上的肉，嫁不了年輕小夥子，嫁個寡漢條子，或者有小孩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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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女兒，九兒的母親近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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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媒婆接過沉甸甸的禮物，九兒的母親又塞了一張百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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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媒婆的臉上這才擠出了笑容，拍起了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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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媳婦啊，帶這麼多禮物，不是我說你，見外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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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閨女回來了，我早就打開了小算盤，替他物色了一家又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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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比較，我看杏花嶼的劉二娃，這孩子不錯，人長的一表人材，又踏實又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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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太窮了，還帶兩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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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島的王大牙不錯，老婆剛死，他做個小生意，成天搖着撥郎鼓走村串巷，你可別看生意小，可不少掙錢，比當村長強多了，可惜年齡又大了五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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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替閨女尋一個長相又好，又能幹，家裏又富裕的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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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劉媒婆的允諾，九兒的母親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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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明白多撒網多逮魚的道理，見了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便央人說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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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九兒的母親也暗笑自己，歲數越大越迂腐，好像生怕女兒嫁不出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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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歸說，想歸想，但每到夜深人靜，半夜醒來的時候，一想到女兒的婚姻，老木匠兩口子還是愁的睡不着覺，烙煎餅似的，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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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像樹葉，飄落一片又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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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愁苦和煎熬中，北風也越來越緊，秋意也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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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大山不在青翠，變的五彩斑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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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被秋熬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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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熟了，頂着一團紅紅火火的烈焰，大豆熟了，在陽光下泛着古銅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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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玉米棵棵，變的乾枯發白，她們驕傲地挺着胸，一個又一個的苞谷棒，吸足了天地之精華，又豐滿又耐看，令人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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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的只有山芋，默默地趴在地上，生怕弄出一絲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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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竽葉怕霜，昨天下了一場小霜，本來青翠的竽葉一下子焉了，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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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那細細的滕，根部的泥土卻又裂開了一個大口，悄悄的探出一個竽頭，扒開泥土，肥肥胖胖的山竽便露了出來，這纔是實力派。
九兒在家裏越來越煩躁，陪九兒打發時間的只有那臺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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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最愛看的就是那臺相親節目，兩個光頭和二十四個女嘉賓忽悠相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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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奇葩的問話令人大開眼界，最後，牽手成功的卻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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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九兒看厭了，不免胡思亂想，盯着院門發呆，她多麼希望有媒人上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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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的冬天彷彿比往年來的要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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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曆八月二十九，還沒踩着冬天的邊兒，那縮脖北風便呼呼地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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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話說，二八月，亂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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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年的八月沒亂，小北風一刮，無論男女老少，都換上了夾衣，有的甚至穿上了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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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寒咋暖的天氣裏，日頭還掛在柳樹梢上，小山村靜悄悄的，連一個早起的鳥兒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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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村中卻傳來了嗩吶聲，起先尖尖細細，猶如一線鐵絲，直戳那些沉睡者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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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卻又如雨珠落地，啪啪作響，猛地，卻又忽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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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之中，忽然卻又樂聲大作，伴隨着梆子，手鈸，一齊迸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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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嗩吶，這樂器裏的王者，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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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亢，明亮，任何樂器在她面前都要默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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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器聲嘹響了沉睡的山村，趕走了很多人的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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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辦大事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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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呯”，三眼槍發了威，震的耳膜嗡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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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三三兩兩起了牀，走向樂器響起的地方，看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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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幾近隔絕的小村，一家人的事便是一個村的事，不用招呼，完全自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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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的姥姥，那個被人叫作“閒話簍子”的小腳老太婆，終於從人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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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預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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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豔陽高照，本來又幹又旱的天氣，空氣中沒有一絲水汽，地上沒有一畦水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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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家的院子裏，那隻土狗卻使勁地吠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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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覺的奇怪，走近一看，卻在屋檐下發現了一條紅花赤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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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蛇足有一米長，身上佈滿紅色的斑點，竭色的條紋，紅竭相間，色彩極其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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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紅色的斑，倒像是血，被針扎而溢出的血，直逼人的眼，令人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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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形的蛇頭上，兩隻圓圓的小眼，閃着兇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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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詭異的是蛇頭上隆起兩個小尖包，好像兩隻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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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嚇了一跳，拿起鐵杴去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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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見了，連忙呵斥九兒，“別鏟，別鏟，這是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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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條蛇？”九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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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是蛇，進了屋便成了龍，你見過這麼大的蛇嗎？你見過蛇頭上長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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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這麼大，九兒還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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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長角便成了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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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的母親見了，連忙搬出了香爐，焚了三柱香，禱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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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龍屋龍你別怪，小孩子不懂亂疑猜，一切由你來安排，是走是留你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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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雖然感到可笑，但在母親的禱告中，奇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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