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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血腥味混合着羊腥味四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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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想嘔，連忙走出羊圈，在刺骨的北風裏站了一會，才止住了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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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落了一身雪花，她實在鬧不明白，賣個破碗，礙着羊怎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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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回頭再看，馮天才已端着半盆血糊糊的硬塊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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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正屋，在明亮的電燈下，馮天才倒了一茶瓶溫水，放上了洗衣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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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小心地清洗着那些硬塊，認真而謹慎，好像捧着一塊價值連城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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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硬塊漸漸地露出了面目，原來是一些白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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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把手握成一個圓筒，放在石頭上，對着電燈光一個一地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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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看那些白石頭，有的石頭裏面已經沁進了血絲，有的一縷，有的三兩縷，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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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時而皺眉，時而歡笑，最終，選出了兩塊白色的大石頭。
一秒記住> </p>
九兒明白了，這就是馮天才對老客所說的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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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出了血玉，馮天才又搬出了一塊蓄電池，在一個小盆裏，倒出了那刺鼻的硫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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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找了一把塑料刷子，在那兩塊玉石上東刷一下，西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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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那兩塊玉石有的地方現出了點點焦黃，馮天才才罷了手，把玉扔在了旮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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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的日子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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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好像陽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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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風暖暖地吹着，那些小鳥們站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唱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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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前的大槐樹下坐滿了村民，他們曬着太陽，逮着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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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王天保正坐在人羣中間，手拿一根小木棒，面前置一破臉盆，正在一本正經地說巜七俠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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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保說到精彩處，猛地一敲破臉盆，便是“哐啷”一聲，周圍便是一片叫好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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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家就在大槐樹的左邊，那叫好聲不斷地傳進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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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一個好晴天，九兒正在院裏劈木材，她的面前，己堆了一小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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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熱的脫掉了棉襖，穿上了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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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坐在正屋裏，他剛沏上了一杯五指峯毛尖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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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杯茶水熱氣騰騰地朝上冒，嗅着毛尖尖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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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好像看見了無數的鈔票，從天上嘩嘩地朝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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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保佑我吧，該我發財了。”馮天才雙手合十，喃喃地禱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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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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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槐樹旁的古道上，走來了一胖一瘦兩個山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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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皮鞋鋥亮，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古道上，咔咔直響，引的村民們不住地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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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穿西服的胖子，就是來過九兒家的那個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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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客身邊跟着一個魁梧的瘦小夥子，一看那走姿，身手，就知道，這是一個練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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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進了馮天才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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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還在院裏劈着木材，在那低矮的西廂房裏，光線昏暗，那老客和馮天保正進行着一場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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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客看着滿屋的瓶瓶罐罐，高興的兩眼放光，他仔細地撫摸着，觀察着每個瓶瓶罐罐，好像撫摸着一塊塊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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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在旮瘩裏，他發現了那兩塊帶着血絲的白石頭。
老客拿出小手電，對着白石頭照來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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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九兒進去找手套，就聽馮天才說，“別看了，別看了，那是假的，是我埋的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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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刁鑽的山村人，爲了糊弄那些老客，常弄些假古董，稱爲“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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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客聽過馮天才講過進入古墓的事，而且那破碗確實是個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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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馮天才的“血玉”確實維妙維肖，沒有高科技，用個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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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光小手電來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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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這個一般的老客，就是二般的老客，倉促間也難以分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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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哪有公開承認的假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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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客以爲馮天才不賣，一邊朝皮包裏塞，一邊說，“假貨我也要，價格你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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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說，你真不怕踩着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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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甘情願。”老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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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和老客交易的情景，九兒在屋外劈材，具體情況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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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只知道，送走了老客，馮天才遞給九兒一摞厚厚的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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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山外人聰明，山外人也有傻棒槌，告訴他是假的，他還非要掏大貴价格來買。”馮天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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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頭次見這麼多錢，不由的心跳加快，恍若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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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馮天才買了最貴的老苞谷燒刀子，又買了烤鴨，燒雞，喝的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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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看着錢，心裏想，這難道就是算命先生說的，青龍配白虎，黃金萬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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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厚厚的，紅紅綠綠的鈔票，九兒猛地想起了那十幾只跛腿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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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心裏隱隱不安，幾近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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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我的好九兒。”馮天才說，“有了錢，咱就要喫香的，喝辣的，明天去飛雲浦鎮上走一遭，風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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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馮天才和九兒一起去飛雲浦看馬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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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鎮中心的廣場上，一個大大的布慢圈着，裏面充滿了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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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價不貴，也就十元錢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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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和九兒走了進去，裏面有很多人，都是大老爺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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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一男一女正在演唱五指山小調，唱的是《妹妹哥哥趕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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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優美的唱腔，幽默的語言逗的觀衆哈哈大笑，叫好聲，巴掌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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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到高潮處，鈔票，打火機，蘋果，瓜子一窩蜂地朝臺上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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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的光線忽明忽暗，音樂聲越來越響，尖叫聲，口哨聲，混雜在一起，震的九兒耳膜嗡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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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九兒難以忍受的是汗臭味，餿味也充斥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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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的很精彩，但人太多了，九兒不想再看下去，兩人便走了出來，沿着嘎納河岸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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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老兒好像故意爲難九兒似的，吼的一聲緊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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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縮着脖子，把圍巾拽了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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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明，馮天才便去了九兒家，喊她趕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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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兒懶牀，在馮天才的催促下，她起牀梳洗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碎花小棉襖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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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天才看到九兒寒冷，連忙脫下棉大衣披在九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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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冷又餓的九兒打了個噴嚏，謝天謝地，前面出現了一家羊肉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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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連忙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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