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嚐嚐外國人喜歡喫的快餐。”蘇鳴埋頭解開袋子，“全是雞肉，各種做法的雞肉。洗洗手，直接手拈着喫。”
柳安蹭蹭蹭地跑去衛生間洗手了。
心跳得很快。
昨晚洗澡的時候，她本來就已經模模糊糊地發覺了女朋友跟盟友不同的一些含義。
蘇鳴說的話，讓她回想起了阿媽還在的時候說過的一些話。
那時候柳安還很小，很多話都忘記了。
可是剛纔忽然就想起來了。
手放在水龍頭下面洗着，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發呆。
“小安安這麼可愛，長大肯定是個漂亮的女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阿媽嘟着嘴揪了揪自己的臉，然後嘆了一口氣：“可是要養成把自己的臉弄髒一點的習慣，還要記得戴上面具。頭髮長長了，就用刀子割短一點。”
後來阿媽把自己抱在身上，用大衣裹着她：“等你碰到了一個男人，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也想永遠跟他在一起，又能被他保護着的時候，纔可以把頭髮留長，把臉洗乾淨。記住了嗎？”
柳安本來忘記了的。
但剛纔她突然想了起來。
然後她迷惑了。
這個時代，大家的臉和身上，都洗得乾乾淨淨。
女人的頭髮，絕大部分都是長的。
那怎麼辦？
柳安關掉了水，看到蘇鳴從廚房走出來甩着手上的水說道：“快來，趁熱喫。”
他昨天晚上說，有些局面，他無法應對，保護不了你。
他今天晚上說，會變強，能保護你。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帶來的力量嗎？
柳安緩緩地走出衛生間，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短短的頭髮。
……算了，反正頭髮長長還要很久的時間。
……
“好喫嗎？”蘇鳴拿着一個辣翅，津津有味地看柳安。
她也用兩隻手拿着一個翅中，細碎碎地啃着，像一隻小松鼠。
柳安點了點頭，奇妙又美妙的滋味！
“嚐嚐這個。”蘇鳴拿起一顆雞米花，想了想咬咬牙，送到她的嘴邊。
柳安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然後伸出手接了過去，放進嘴裏。
蘇鳴笑了笑不以爲意：“這個味道又不一樣吧？”
柳安點了點頭，奇妙又美妙的不一樣的滋味！
蘇鳴看她不說話的樣子，輕聲說道：“喫完了繼續分析你的能力，我想了一些可以嘗試的方向。剛纔說的話，不用有負擔。”
柳安低頭繼續：(￣～￣)嚼！
“早上不是跟你說，敞開心，好好聊嗎？我先敞開我的心，跟你說清楚，僅此而已。我知道現在你不會有答案，你甚至都不太明白這些。之前除了教你一些常識，在這方面我也沒教過你什麼，畢竟我自己都沒經驗，也不太懂。”
柳安沉默繼續：(￣～￣)嚼！
“如果不是你給了我兩支箭，如果不是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我想不清楚，也沒有勇氣去對你說這些。反正從今天開始，我會開始認真地嘗試獲得你的心。你喫點虧，住在我家裏，先喫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帶着點愧疚感看看我這人可不可靠，爭取早一點把箭全部都給我。”
柳安有點受不了了，擡頭嚼着嘴裏的雞肉瞪着他：(?～?)
“畢竟我現在比外面的人可靠啊！”蘇鳴被瞪得有點心裏發毛，但勇敢地回望過去，“你看我從來沒有動手動腳，都是你同意了的。”
柳安嚥下一口雞肉：“你跟我說……牽手顯得正常一點。早上突然……還有剛纔，判斷真假！”
“……這都是小問題……別在意這些細節嘛……你都說了是女朋友啊，女朋友只牽牽手，已經是最剋制的啦！我很尊重你的。”
柳安抓了幾顆雞米花，瞪着他，一顆顆往嘴裏丟。
嘴裏包着雞肉，她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以爲……就是進一步的盟友啊……”
“那你昨晚爲什麼害羞，你明明懂一點。”
柳安抿着嘴，腮幫子更鼓了：“沒有！”
“可是你跟我住在一起，以後肯定會有要見朋友的時候。那時候還得介紹你的身份，還是得牽手的。”
“看……看需要。”她重新低下了頭，着重強調，“要合理！”
“男女朋友牽手很合理！”
“我……”她擡了一下頭，看到蘇鳴的眼神，又低了下去繼續喫，“有什麼好牽的……”
“這樣就覺得不止自己一個人啊，心裏有滿足感。”
“喫啊！快喫完繼續講賺錢的事。”
說說說一直說。
柳安心裏有點慌亂，又不像是面對着危險的那種可以被壓制下去的慌亂，而是面對着還沒搞懂的東西那種有點迷茫的慌亂。
田園時代的人喫多了沒事幹嗎？
爲什麼不好好琢磨變強生活得更好的事？
蘇鳴看着她埋頭有點小慌張的樣子和有點招架不住的語氣，覺得心裏賊開心。
這就是戀愛的滋味嗎？
真是奇妙又美妙啊。
凡事似乎過猶不及，今天就先表達到這一步吧。
他開始只說喫的，說這樣的雞肉是怎麼做出來的。
“你看這個雞，它們是在很大的工廠裏養的，成千上萬只一起養。有拿着工資的工人，每天就負責照顧這些雞，讓它們快快長大。它們是經過育種，專門長肉的雞。”
“然後長到足夠大之後，就被拉到另一個工廠，是專門殺雞的工廠，全程都是機器來殺。哎呀，描述起來有點殘忍，反正效率很恐怖，你想象一下，一天殺10萬隻雞的工廠。而且是殺完之後，清理乾淨，雞腿和雞腿放在一起，雞翅和雞翅放在一起。”
柳安微微張着嘴呆滯了：⊙▃⊙
蘇鳴看出她不是因爲反胃……想必她概念裏沒這種東西，只是震驚於這種效率。
他更帶勁了：“然後，我們喫的這個雞肉，他們在全世界開了一萬多家店，一年要賣出上千億塊錢的食物。你想想每天要賣掉多少雞肉？這麼多的雞肉，他們還要保證這麼多家店、不同的員工做出來的味道差不多。”
柳安的嘴張得更大了一點，模樣可愛。
“所以就控制雞肉的品質差不多，嚴格配置一樣的調料，用同樣的機器去做，規定好每一種食物一步步怎麼做，每一步花多少時間。注意哦，是成千上萬家店，分佈在全世界不同的位置，都要遵守。”
柳安緩緩地咬了一口，才說道：“這麼……厲害？”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一個縮影。”蘇鳴滿意地點點頭，“就像我的工作，聽上去一個月賺一萬多可以了。但從上學開始，我就先按照明確的制度，讀完小學讀初中，讀完初中考高中，然後考大學。學了這個專業之後找工作，進入現在的公司。”
“我的公司，也只是遊戲行業裏的一個小環節。我們研發遊戲，公司和平臺合作，放在平臺上運營，賺的錢要分給他們。我們還要花錢找推廣的渠道，做宣傳。公司賺錢就這麼複雜，而我們研發一個遊戲，也是上百人一起合作。有人負責程序，有人負責策劃，有人負責美術。”
“這就是時代的常態。大多數的人，在一個龐大而精密的行業裏，遵循行業的規則，做一個有用的零件。”
蘇鳴狠狠咬下一塊雞腿肉：“現在我的目標變得大了一點！要有突破的決心！”
柳安呆呆地看着他。
田園時代，原來是這樣的嗎？
和平而繁榮。
穩定而精密。
各司其職，突破不易。
看他眼裏的光芒，蘇鳴似乎……也挺厲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