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兒端來一碗溫熱的紅豆牛乳燕窩羹，“小姐，燕窩做好了。”</p>
小滿揉了揉眼睛，端起燕窩一邊喝一邊讚歎：“喝着燕窩，好像自己都尊貴了不少呢。”</p>
“這雖是用的湖州城裏最好的燕窩，但比起貢品官燕還是差了一些。”麥兒說道，“主子聽說小姐最近喜歡上了燕窩，已經吩咐人去南夷採買，很快就能給小姐送來了。”</p>
小滿沒有說話，目光留在唱曲兒的姐姐那邊。</p>
“對了，將軍派人從東贏國採購的葡萄已經送到了，我去洗一些來。”麥兒說道。</p>
“等等，”小滿叫住麥兒，“不用洗了，最近不是很想喫。”</p>
麥兒有些詫異，“第一次聽說小姐居然不想喫葡萄了。”</p>
“嗯，可能是喫得太多，有些膩了。”小滿將碗裏的燕窩幾口喫完，放下碗說道，“把那些葡萄你們私底下分了吧。”</p>
她起身離開花廳，回到房內。</p>
研墨，寫信。</p>
一會兒工夫，信寫好了。</p>
她站在牀邊，從袖中拿出一支玉雕口哨，輕輕吹響。哨子的聲音像極了鳥鳴的聲音，很快便吸引來了一隻綠色的小鳥。</p>
小滿將信捲成卷兒寄在青鳥腿上，低聲在小鳥耳邊囑咐了幾句。</p>
鳥兒展翅向西南方向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院牆之外。</p>
“改明兒得多管莒頌要幾隻青鳥……”小滿靠着窗棱自言自語道。</p>
這時，麥兒前來稟報：“小姐，主子馬上回來，讓您先去前廳等候。”</p>
“回來就回來，幹嘛還讓我去迎他？”小滿一邊吐槽一邊向屋外走去。</p>
到了前廳時，雷聿修也正巧踏入客棧院門。他身後跟着一名神形與雷聿修十分相似的少年和一位精神矍鑠的男人。</p>
小滿看到來人立馬急急上前迎接，看着那名少年便露出了笑容：“聿齊？是你嗎？”</p>
少年如夏日朝陽一般笑道：“嫂嫂還記得我？”</p>
“好久不見，竟然長得如此高了，完全是個大小夥子了。”印象裏還是個小孩子的雷聿齊，再見時卻已經是個大人樣子，而且居然和當年初見雷聿修的樣子十分相像，這讓小滿覺得十分驚訝，“你竟然長得和你哥哥少年時的樣子一模一樣。”</p>
“小滿，你可還記得我是誰？”與雷聿齊一同到的男人向小滿問道。</p>
小滿看了看他，此人大約不到五十歲，虯髯偉幹十分魁梧，可記憶中卻毫無印象。</p>
看到小滿一臉疑惑，男人的眼神中有些失望。</p>
雷聿修見狀連忙介紹道：“小滿，這是常總兵，你已經不記得了嗎？”</p>
小滿一愣，再次仔細打量此人，心中無奈。她沒有常小滿十四歲以前的記憶，所以根本不可能認得常總兵。</p>
常總兵見到一臉茫然的小滿，臉上有些尷尬：“罷了罷了，畢竟多年未見，不記得也能理解的。”</p>
小滿定了定心神，覺得奇怪。常總兵失蹤多年，如今卻和雷聿齊一起出現，看起來兩人精神很是不錯，想來這幾年過得很好。如果是這樣，爲何遲遲纔再次出現，雷聿修又是怎麼和他們見面，這其中上官家又起到了什麼作用。想到這些疑惑，小滿擡起頭，開門見山地問道：“您這些年都在哪裏？”</p>
雖然小滿問得如此突然，常總兵好像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笑道：“當年被押送流放，來到湖州，被上官縣令救下，這些年便藏在湖州城裏隱姓埋名地過了幾年。”</p>
小滿又問向雷聿齊：“聿齊，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裏。”</p>
雷聿齊爽朗地說道：“雷府當年遇難，我與修哥分散逃離，被上官家救下後送來了湖州。”</p>
“這麼說來，上官一家對雷氏是有大恩嘍？”小滿斜眼看着雷聿修，話中有話地問道。</p>
雷聿修聽出小滿語氣不對，卻沒有回答。</p>
麥兒此時出來喚道：“將軍，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入席了。”說着，便將雷聿修、常總兵和雷聿齊迎進了屋內。</p>
席間常總兵和雷氏兩兄弟說着他們小時的趣事，偶爾提及小滿幼時之事。</p>
這些自己未曾經歷的過往，讓小滿聽着着實尷尬，無法插話亦無法離席。而且滿桌飯菜她也毫無胃口可言，只覺得想早早結束，回房睡個午覺。</p>
雷聿修和常總兵敘舊空間，只有聿齊問向小滿：“嫂嫂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p>
此話一出，雷聿修和常總兵都看向小滿。</p>
小滿覺得雷聿齊就是天使寶寶，連忙點頭道：“早上喫東西有些急，現在胃裏不是很舒服。”</p>
雷聿修立刻緊張起來：“麥兒，快去給小姐請大夫來。”</p>
麥兒立刻領命退下。</p>
常總兵見小滿確實臉色不佳：“既然身體不好，快快去歇着吧。你我父女既已見面，以後日子還長，總有時間多聊聊的。”</p>
小滿點點頭，起身行禮道：“父親和將軍你們聊着，我先去歇一會兒。”</p>
說罷，小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回到了房間。</p>
很快大夫就被麥兒請了來。</p>
那大夫爲小滿診了脈，又看了看小滿的氣色，說道：“您只是思慮過多，休息欠佳。老夫開上幾味安神的藥即可。”</p>
“謝謝大夫。”小滿客氣地說道。</p>
麥兒帶着大夫去開方子，小滿坐在屋裏抽出戲文本子接着看。</p>
這時，雷聿修推門進來，有些擔憂地坐在小滿身邊：“我聽大夫說你最近休息不好，是晚上沒有睡好嗎？”</p>
“嗯，你不在，我有些失眠。”小滿聲音輕柔如風，面似春雨桃花，低垂着眼簾看着戲文。</p>
雷聿修很少見她一副乖順嬌態的樣子，心中頓生憐惜，柔聲道：“我今晚回來陪你。”</p>
“常總兵和聿齊是繼續留在湖州，還是等我們回京時跟我們一起走？”小滿轉移了話題問道。</p>
“常總兵雖然已經定居湖州，但是否要跟我們回京他想尊重你的意見。”雷聿修說道，“不過他仍舊是朝廷流放之人，擅自回京仍有風險。我的意見是還讓他繼續留在湖州。不過，最後還是要看你怎麼想。”</p>
“既然回京有風險，他又已經習慣了湖州的生活，那就讓他留在這裏好了。”小滿說道，“只要知道他人沒事，咱們也就放心了。”</p>
“嗯，好。”雷聿修將小滿的手握在手心。</p>
“聿齊跟我們回京嗎？”</p>
“我想讓他跟我回到軍隊裏去鍛鍊一番，畢竟是雷氏子弟，行軍打仗是一定要學的。”</p>
“嗯。”小滿點頭同意雷聿修的做法。</p>
“那我先送他們回去，晚上回來陪你喫晚飯，”雷聿修在小滿額頭上輕吻，“最近我發現一道湯菜，名叫蓴菜湯。味道極好，我已經讓麥兒去準備。你胃口不好，那個湯清單爽口，正好嚐嚐。”</p>
“你是要送他們去哪兒？他們現在住在哪裏？”小滿問道。</p>
“上官魯給他們安排了隱蔽的住處，保護了他們的安全。”</p>
“看來上官家早早就鋪墊好了，等的就是你重掌大沛軍權的一天，好來給雷家充當恩人的角色。”小滿突然說道。</p>
雷聿修微微一怔，笑道：“不過是一場賭注，而他們恰好賭對了這一局。”</p>
“看來這幾日你在上官家與他們相處的極好，是要和上官大人合作了？”小滿笑着問道。</p>
雷聿修抱着小滿：“他們只是一個利益集團，而恰好我們的目標一致罷了。這些朝堂之事你都不用操心，安心等我回來就好。”</p>
“嗯嗯，你去吧，我也睡一會兒，晚上等你回來喝你說的那倒什麼菜湯。”小滿微笑着送雷聿修出門。</p>
“快去午睡，我儘量早些回來。”說着雷聿修離開小滿的房間，並幫她關好了房門。</p>
小滿靠在門板上，悵然地順着門滑下，最後蹲在了地上，緊緊抱着自己。</p>
如果一切如黑曜所說，那她必須清醒，不可助紂爲虐，讓自己一錯再錯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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