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信，小滿臉上有了笑意。盈盈從南夷巍山回信道，她很快會來湖州與她匯合。</p>
小滿合上信，躺在軟榻上，藉着陽光看着戲文。</p>
這幾日雷聿修日日都能回來陪她，以他的話說是一夜也不想放過和她相處的時光。</p>
小滿白日裏感到疲憊，除了躺着什麼都不想做。</p>
大夫開得安神的藥被她倒掉，一口也未喝過，每日除了燕窩外也就喝點小米粥，整個人清減了不少。</p>
至於那蓴菜湯，小滿只喝了一口就嫌棄地說味道過於奇怪。</p>
雷聿修見她不喜歡也就沒有強求。</p>
不過一旁的麥兒有些擔心道：“小姐，您近幾日喫得太少了，而且越發挑食了，您看看您自己，這幾日瘦得太多了。”</p>
“日後會胖起來的。”小滿不以爲意，“可能是湖州這邊的飲食讓我實在是沒了胃口。”</p>
麥兒不同意道：“小姐，明明這幾日飯菜都是按照京城口味做的，跟湖州菜品有什麼關係？”</p>
“是嗎？那可能是湖州的食材和水與京城不同，所以做出來的味道還是蠻有差別的。”小滿敷衍地想着藉口，心口不一地說着，“好想趕快回到京城到醉仙樓去喫一頓。”</p>
麥兒無奈，端走了幾乎沒怎麼動的飯菜。</p>
窗外忽然有了響動，小滿覺得奇怪，起身打開窗戶。</p>
黑曜輕盈地跳入房內，壞笑着看着小滿。</p>
小滿有些喫驚，問道：“你怎麼回來了？”</p>
黑曜從懷中拿出一小顆未成熟的竼虛果，說道：“我說我要回老家在摘一顆它來，這不已經拿到了。有點放心不下你，所以回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p>
小滿眼裏充滿喜色道：“過幾日雷聿修就會帶着顧水月回京，我想那個時候離開。”</p>
“看來我說的話你都印證無誤了。”黑曜得意道。</p>
小滿撇了撇嘴：“嗯，算是吧。”</p>
“那你想去哪裏？”</p>
“我想去南夷。”</p>
“爲什麼？”</p>
“南夷赫皇帝赫連靖和皇后伽蓮欠了我人情，一定會收留我的。再就是我的朋友顧云溪和姨娘都在南夷，我想去看看她們。”小滿說道，“而且如果我離開，雷聿修一定會認爲我去了北戎找莒頌或者宿煜，不會第一時間猜到我去了南夷的。”</p>
“你想讓我幫你離開？”黑曜問道。</p>
“嗯，能無聲無息將我帶走的人只有你了，我這幾天還在發愁怎麼能聯繫到你呢，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我的運氣總是比別人好一些。”小滿實話實話。</p>
“你可真會給人找麻煩。”黑曜嫌棄地看了她一眼。</p>
“盈盈和白椴會在湖州城外等着我們，你當時在北戎應該認識他們。”</p>
黑曜把雙手枕在腦後，一屁股躺在了窗邊的軟塌上：“沒錯我認識他們，他們竟然不遠萬里來接你，真是夠朋友。”</p>
“嗯吶，盈盈和白椴很仗義的，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小滿笑道。</p>
黑曜眯着眼睛看着小滿，問道：“你若想走爲什麼不現在立刻就走，就算你的兔妖朋友不到湖州，我們也可以直接往南夷方向走，與他們在路上匯合。何必非要多等幾日？”</p>
小滿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腹，嘆道：“我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懷上他的孩子再走。”</p>
黑曜臉色一沉：“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你要在這幾天內懷上雷聿修的孩子？！”</p>
“嗯，我不想就這麼一走了之，”小滿嘆道，“所以想着如果有個孩子陪着我，往後也許我就沒那麼寂寞了。赫連靖的皇后伽蓮離開南夷王宮多年，卻生了個女兒赫連念。有個孩子陪着，再寂寞的母親也會有所慰藉吧。”</p>
小滿使勁地搖着頭，眼圈微微紅了，苦笑道：“這世上不會再有一個男人會讓我像愛雷聿修一樣愛上了。這幾日我一直都在回憶芷嫿當年和重嶽在一起時的記憶。芷嫿表面灑脫，其實內心比我更加糾結。她愛上重嶽，背叛了宿煜，甚至背叛了神族。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她在重嶽的影響下，早就不再信奉和恪守天界的信條，一味的任性處事，覺得離開天界各項規定的束縛便是真正的自由。可漸漸的，芷嫿也感到重嶽的野心和慾望，他想要對抗神族，想要獲得更多了力量和權力，甚至芷嫿覺得重嶽喜歡自己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內心是征服神族的慾望在驅使。”</p>
“所以芷嫿纔會回到神界嫁給宿煜。”黑曜一邊讀着小滿腦海中關於芷嫿的畫面，一邊分析道，“沒想到這件事直接惹怒了重嶽，帶着魔族一路殺到神界去搶芷嫿。”</p>
“沒錯，”小滿無奈地笑道，“每個女人都會希望，有一天自己的意中人，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的雲彩來接她走。而重嶽就實現了芷嫿這個大大的夢想。感動之餘，她哪裏還管得了什麼天規戒條，奮不顧身地就跟他走了。”</p>
“真是讓我無話可說……”黑曜聳聳肩膀，譏誚着說道，“陷入感情的女人，哪怕是神仙也是白癡。”</p>
小滿翻了個白眼懟他：“女人如果不是白癡，那天下的男人就娶不到老婆了。正是因爲女子太笨，纔會被男人們花言巧語騙得團團轉。古往今來，在情中受傷最重的往往都是女子。”</p>
“這事兒我不好評論，隨你怎麼說……”黑曜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再次枕着胳膊躺下，閉上眼說道，“既然你心裏面已經決定了，再等幾日也無妨。不過你就這麼有把握能懷上孩子？”</p>
小滿搖頭：“能不能懷上看天意了，我說過我比別人總是多一點幸運。”</p>
“我倒是希望你懷不上，省的麻煩。”黑曜說道。</p>
“烏鴉嘴，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小滿嗔道。</p>
“我正是盼着你好，才這麼說。”黑曜睜開一隻眼瞄了小滿一眼。</p>
“跟你說你也不明白。不過我還是謝謝你願意幫我。”小滿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在軟塌旁的小几上。</p>
黑曜閉着眼，沒有迴應。</p>
小滿坐到書桌邊提起筆：“既然你和盈盈都答應幫我，那我可以寫封信讓青鳥帶給赫連靖和伽蓮，讓他們知道我要去的事了。”</p>
黑曜道：“既然下定決心要離開，就讓他們爲你找一處隱蔽的藏身處，最好是那種看着地圖都找不到的地方。”</p>
小滿想了想，笑道：“嗯，的確有那麼一處地方，就在南夷巍山裏，就是你說的那種拿着地圖去找也不可能找得到的地方。”</p>
“與世隔絕的日子你可想好了，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p>
“所以希望到時候你也常去做客啊。”</p>
“果然腦子裏有病。”黑曜“切”了一聲。</p>
小滿看他閉眼小憩，擡筆在紙上寫了起來。</p>
她沒有着急寫信，而是在那本曾讓雷聿修讀過的情詩冊子最後一頁，寫下了一首卓文君的《白頭吟》。</p>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p>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p>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p>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p>
悽悽復悽悽，嫁娶不須啼。</p>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p>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p>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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