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大典的鬧劇以喻氏闔族被羈押結束。

    羨帝坐在朝堂之上,仔細閱讀着顧雲錚、顧雲深聯名參奏喻氏通敵叛國、謀反作亂、結黨營私、謀害皇嗣、殘害忠良等數百條罪狀。

    本以爲羨帝會震怒不已,可他看完只是輕輕合上奏摺,長嘆了一口氣。

    “把皇后、喻松節帶上來吧。”羨帝命令道。

    皇后和喻松節被帶上大殿,跪在羨帝面前。

    “你們可知罪”羨帝問道。

    喻松節顫顫巍巍地叩首道:“臣知罪。”

    “你呢皇后”羨帝見皇后一句話都不回答,便向她問道。他語氣裏沒有責怪,又沒氣怒,只有捉摸不透的情緒。

    皇后喻氏擡起頭看向羨帝,眼神充滿怒意,冷笑道:“陛下,臣妾十四歲就嫁給了您,到今年已經三十四年了。您別忘了,是誰支持您奪得太子之位,又是誰助您登上皇位,都是臣妾的母族啊您可記得,三十四年前您在婚禮上是怎麼對臣妾說的嗎”

    “朕是怎麼說的朕忘了,你說來聽聽。”羨帝沒有因皇后提及舊事而發怒,反而和藹親切地問了她。

    皇后伏在地上聲淚俱下道:“您那時說卿知我、懂我,是我一生的知己。我不敢說未來的日子是否會一直安逸富足,但卿要信我,這一生我會護你周全,給你我所有的一切,讓你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可是敢問陛下,人人都說君無戲言,可您何曾兌現過您給臣妾的諾言”

    羨帝淡然地看着皇后,嘆道:“你這麼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不過,你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麼跟朕說的嗎”

    皇后怔怔擡頭,疑惑地看向羨帝。

    “朕猜你也忘了,”羨帝站起身,默默走下皇位,來到皇后面前,“那時你說,若有一天朕能當上這大沛的帝王,那一定會是一代明君,朕的大沛會朝綱清正、社稷穩固、朝臣敬佩、百姓歸順,成爲一方盛世。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是你們喻氏讓朕當不了這個明君,而實實在在當成了一個昏君”

    “啪”地一聲,羨帝重重地將那本奏章扔在了皇后和喻松節的面前,寫着數百條罪狀的長卷一下子散開,累累罪行罄竹難書。

    羨帝聲音沉痛而威嚴,怒視着皇后,吼道:“你想要朕履行承諾,可你憑什麼要朕履行承諾朕已經讓你當了皇后,讓你的哥哥當了丞相,讓喻氏子弟各個在朝中任職可你和你的母族像一隻永遠無法喫飽的豬,喫完百姓喫朝臣,喫完地方喫中央,甚至還想吃了大沛的軍隊,喫完后妃喫皇子,最後甚至還想吃了朕朕就問問,這世上還有什麼你們喻氏不敢去喫”

    皇后整個人被盛怒的羨帝震懾住了,眼中恐懼不已。

    “朕對你喻氏一族已經夠好了,可你仍舊對陣怨懟。皇后,你來告訴朕,一個永遠無法滿足的貪婪之人,朕應該如何做才能讓其滿意,感到其所謂的幸福”

    羨帝的吼聲充斥在整個殿上,朝臣們無人敢出聲,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喻松節整個人都顫抖着,頭上的汗如黃豆般大小。

    羨帝深吸一口氣,看向旁邊畏畏縮縮地喻松節,冷聲問道:“喻丞相,你還有什麼話說”

    喻松節深埋着頭,想了半天,顫抖着說道:“陛下明鑑,臣知臣有罪,但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囑咐臣去做的,是她說她沒有兒子,這皇后之位怕是要被其他有子嗣的妃子搶去,所以才讓臣竭力在朝堂內擴大影響,並在外多積攢財富”

    一聽喻松節此話,羣臣一片譁然。

    喻松節往前爬了兩步,抱住羨帝的鞋,大哭道:“都是皇后娘娘讓臣這麼做的,她心如蛇蠍,早就有了刺殺陛下之心,還是老臣硬生生攔下,她纔打消了這個主意。求陛下明鑑吶”

    皇后聽着喻松節如此一番痛訴,完全不敢置信地看向喻松節,大喝道:“你喻松節你竟然敢說是我明明是你當年說雷氏勢力極大手握兵權,又效忠陛下,不早早除之,怕未來陛下仰仗雷氏,不在受喻氏控制”

    喻松節一聽她如此說,立即反駁道:“你個潑婦,你胡說明明是你說芸妃娘娘生十公主而受寵日盛,你看着她年輕貌美心中十分妒忌。芸妃的姐姐是雷將軍的夫人,仰仗的也是雷氏。所以必須除了雷氏一族,讓芸妃失勢,才能解你心頭之恨”

    “啪”皇后怒急,擡手就一巴掌拍在了喻松節的臉上,“喻松節,你含血噴人你還曾說是因爲有人曾給喻氏算過一卦,說雷氏之子會成爲喻氏一族敗落的煞星,必須儘早除之,所以纔要除盡雷氏之人”

    “你打我你敢打我”喻松節捂着臉,眼睛圓瞪,突然從地上躍起,一把掐住皇后的脖子,大喊道,“若不是你愛慕虛榮,非要當這個皇后,喻氏所有人怎會被你帶入泥潭,萬劫不復。我們全家都爲了你事到如今,你卻將所有髒水往我們身上潑今日我就要和你同歸於盡”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向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喻松節和皇后。

    侍衛想上去拉開二人,可羨帝一擡手,制止了他們。

    大殿上所有人都以一種觀望的姿態一邊唏噓一邊看着皇后和喻松節。

    皇后被喻松節掐着脖子,無法呼吸,卻又無法掙脫。她從頭上取下一把簪子,全力向喻松節身上扎去。一下一下,鮮血四濺。

    而喻松節被刺傷,手下更加大了力氣,死死扼住皇后的脖頸,竭力讓她窒息。

    皇后發瘋一般亂刺,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把將髮簪插入喻松節的脖子,頓時鮮血噴涌而出,濺在了羨帝的龍袍之上。

    而喻松節也在掐斷了皇后的喉骨後,倒在了血泊之中。

    皇后捂着自己的喉嚨,急促地狂咳不止,又極力想要呼吸,可任憑她多麼用力,依舊無法將空氣吸入自己的肺裏。她舉起一隻手,伸向羨帝,眼神裏是痛苦地求救。

    可羨帝沒有動,只是睨視着她,眼中盡是嫌惡,聲音如冷刃冰鋒:“怪不得大公主顧子凌愚蠢驕縱、二皇子生而無腦夭折,六皇子顧文沅癡傻癲狂,原來是因爲你們喻氏全都有病,是一羣不折不扣的瘋子和蠢貨”

    聽到羨帝的話,皇后眼中最後的一絲光在震驚和怨恨中熄滅了。

    羨帝走回龍椅,擡手命令道:“把這兩人屍首拖下去。”

    侍衛們這纔敢上前,迅速擡走了皇后和喻松節的屍體。

    接着,羨帝威嚴地看向殿中,說道:“衆卿聽旨,今日皇后喻氏,瘋癲發狂、胡言亂語、殿前失儀,廢除其皇后之位,貶爲庶人。喻氏闔族罪行滔天,誅其九族,屍體全部燒成灰燼,散於野地,不得安葬。”

    “臣等領旨。”衆人齊聲迴應。

    羨帝看了一眼臺下,對守衛說道,“去,傳雷聿修到殿前。”

    守衛匆匆離開,很快將雷聿修帶入大殿。

    再次見到因病衰退蒼老的羨帝,雷聿修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情緒面對,只是按部就班行禮:“草民雷聿修參見陛下。”

    羨帝仔仔細細打量着他,點點頭,接着說道:“即日起恢復雷氏闔族名譽,追封大將軍雷鳴爲晉恆侯,其夫人惠氏爲楚江夫人。其二人之長子雷聿修忠勇可嘉,封驃騎將軍,掌大沛軍、禁軍之權。且戶部、工部一起負責將雷府重新修繕。”

    雷聿修聽後,單膝跪地,拱手低頭,可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地迴應道:“臣領旨,謝陛下。”

    羨帝見他面無喜色,接着說道:“聿修啊,朕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多年在外受了不少委屈。朕與瑩妃之女,五公主顧水月,性格溫順,賢良德淑,今日就賜婚於你。大婚的日子就安排在下月初三。”

    雷聿修猛然擡頭,與羨帝四目對視。

    儼然,羨帝將軍權給他,卻又不信他,竟想將一個公主嫁給他。

    雷聿修剛想開口拒絕,卻感到肩上被人壓住。

    回頭一看,竟然是顧雲錚,他笑着拍手道:“太好了,聿修,還愣着幹嘛,領旨謝恩啊”

    雷聿修皺緊了眉頭,拱手道:“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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