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茶登時結成冰。
戒心掌心墊上那個紅軟甲袋,纔敢將溫度極低的盒子放到掌心。
“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天山雪盒傳聞多少太醫夢寐以求都求不到的那個”
傅武驚奇不已的看着戒心手心那個手掌大小的盒子。
聽到天山雪盒,德文耳朵一豎,登時湊了過來。
戒律跟冬雪說了句稍等之後也跑了過來。
戒心看了他倆一眼,繼續對傅武:“沒想到侯爺知道這盒子。”
“我也只是止步於聽過罷了,遠不如戒心大師,聽聞天山雪盒由一塊三十釐米長寬高的西北天山雪玉打造而成,打造之人需得身穿火焰甲手戴火焰套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雪玉自身的寒氣凍成冰人,打造過程中也得一氣呵成不能有半分差池。”
戒心見他頗有見解登時誇獎的對他點了點頭。
傅武驕傲一笑,繼續講解道:“傳聞天山雪玉出自天山地底零下一千度的極寒地心,那地方極其苦寒又極其缺氧,常人根本下無法下去,需得練過火系功法的武功大成之人才可一試,然而真正去取的話遠不如說說那麼容易。”
戒心追問:“這話怎麼說”
傅武瞧着那冒着寒氣的小小盒子,揹着手感慨的搖頭晃腦:“正是因爲那天山地心有一隻不知存活了多久的冰靈獸一直在旁寸步不離地看守,傳聞那隻冰靈獸神通廣大可上天入地可遨遊蒼穹還可口吐冰錐,是一頭上古神獸,根本沒人能在他的爪子下存活下來並且還拿走他守護的天山雪玉。”
戒心一愣,下意識看向正跟傅劍眼神廝殺的戒律。
戒律察覺到她的視線,扭過頭來送了她一抹溫柔的笑。
戒心重新看向傅武:“你說的是真的麼,如果那隻冰靈獸真的那麼悍勇,那麼打造我手中這個盒子的雪玉又是從哪來的。”
傅武見她跟傳說較起了真不由一哂:“我也是道聽途說,說不定,根本不存在什麼冰靈獸呢,大師且當玩笑聽聽便罷。”
金色的陽光打在天山雪盒表面,將盒子散發的寒氣照成了魔幻的金色。
話是這麼說,但是戒心卻覺得傅武說的應該不全是道聽途說,哪個道聽會如此有模有樣,哪個途說又會那般詳盡分明。
“大師大師”傅武見戒心久久不回話,叫了她一下。
戒心回神:“恩咱們說到哪了。”
傅武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到丹藥了。”
“哦哦對。”戒心一邊應承一邊打開盒子。
傅武、傅劍、德文、戒律紛紛看去。
盒子裏是一塊紅色的華錦做成的軟墊,軟墊上有兩枚丹藥,一黑一白,正奇異的散發光芒
傅武從未想過丹藥還能發光,登時大開了一回眼界。
“戒心大師,我孤陋寡聞,可否告知我這兩枚都是什麼丹藥”
戒心正打算開口,德文在她之前搶過了話茬,他圓墩墩的身子擠開傅劍、戒律、等人,一臉激動的表情:“侯爺可聽說過金陵朝尚未入關之前那前朝的皇帝是如何死的”
傅武回想了一下,想起來了“聽說死於後宮妃子的下毒。”
德文對他露出一個算你見多識廣的笑容“的確如此,然而侯爺也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還請大師說明白一些。”傅武此刻的脾氣好到了極點。
德文沒立刻說出來,反而勾着嘴停了一兩秒,就連一旁哭哭啼啼的冬雪此時也看了過來,他見衆人胃口吊足了,這纔開口“那妃子沒什麼稀奇的,可她父親卻出身道家,一手煉丹之術出神入化,他聽說了女兒在後宮備受冷落這回事之後,當下就花費九九八十一天煉製了一種新型毒丹,名曰紅桃,此丹黑色,具體配方無人知曉,但藥效卻令天下之人聞風喪膽。”
說到這,德文又故意的頓了下,見衆人急得紅了眼才肯打開尊口:“那妃子將紅桃下到前朝皇帝的茶杯中,無色無味,那皇帝冷不防就喝進去了,當晚在睡夢之中便抓破了自己的肚子,隨後將腹中五臟六腑盡數扯出,吞喫入腹這還不算完,天亮之後那皇帝醒了,發現他竟在自食,登時嚇死了”
見慣了戰場上斷肢殘臂的傅武此刻被這非人的死法嚇得汗毛倒豎了起來
睡醒之後活生生看到自己吃了自己
傅劍出了一身冷汗。
戒律向來膽大,興致缺缺。
傅武平息心神又指向那枚散發着溫潤螢光的白色丹藥:“那這枚呢”
“這是洗髓丹,洗髓伐經用的。”戒心略微短促的介紹了一下,隨後將盒子放到傅劍眼前。
“師姐”傅劍疑惑。
戒心鼓勵的看着他:“你都喊我師姐這麼多聲了,我卻無所表示,現下你父親正好想要我的丹藥,你爲他挑一個,就當師姐送你的見面禮。”
若不是衆目睽睽,傅劍都像立刻將戒心抱進懷裏,狠狠地
“咳咳”傅武盯着傅劍,“咳咳咳”
小兔崽子快選啊,隨便哪個都好,紅桃能毒害敵手震懾敵軍,洗髓丹能洗精伐髓,別愣着了,快先選一個你要把老子急死了
“你竟要把洗髓丹送出去”
然而傅劍還沒選,德文先炸了。
那雙重下巴圓乎乎的臉上哪還見什麼寬宏大量慈祥佛性,全是緊張,全是肉疼。
“天山雪盒難得,此丹更難的,你知道清心觀那個姓劉的臭道士練了一輩子都沒練成一顆嗎,你前年閉關數月好盡心血纔好不容易得來這麼一顆”
想到接下來的內容,德文礙於寧遠侯的面子,拉起戒心的耳朵小聲說,“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能說送就送呢”
“況且這顆丹不僅能洗精伐髓,還能讓只有一口氣的人活蹦亂跳起來,沒事的人服用之後也能增壽三年說它是洗髓丹、還魂丹、長壽丹的集合體都不爲奇,你怎麼能這麼草率”
偷聽成功的傅武大驚原來這枚丹藥竟是一顆神丹
戒心推開他,大氣道:“護國寺向來有心疼小輩的傳承,以往師兄們疼我有什麼好的都先緊着我,現在我當師姐了,自然也要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小師弟,再說這丹的原料是我找的,也是我練的,要心疼也輪不到您啊,除非您打它的主意。”
話音一落,德文好一陣心虛。
戒律環胸嗤笑:“你還真惦記着呢”
傅劍委屈巴巴:“師傅,你要跟我搶嗎。”
傅武眼睛都紅了:“德文大師,這可是戒心大師送給我兒的見面禮。”
德文在衆人眼光的質疑下到底沒犯厚臉皮。
“自然我是師傅,怎麼會跟徒弟搶東西呢,戒情,儘管挑,這可是你師姐使盡渾身本領才得的,挑挑”
傅劍在衆人的注視下緩緩地拿起那枚白色的洗髓丹。
“等等。”戒心將天山雪盒蓋好放進紅軟甲袋裝進布袋,隨後又從布袋裏拿出了一個小型的檀木盒,“把洗髓丹放進這裏,保持藥性。”
傅劍放了進去,手上還沒拿熱乎,轉頭就遞給了傅武。
“拿着吧老頭,日後若有命懸一線又險死還生之時,可別忘了今日師姐的一番情分。”
傅武將那檀木盒妥帖的藏進衣襟裏,用力的拍了拍,保證道:“那是肯定,戒心大師,肉麻的話我不多說,日後但凡有用得到我寧遠侯府,你儘管開口。”
“侯爺言重了。”
“成,那諸位,案子已結,不如一起回侯府用個飯,我也好將這小兔”
戒心看向他。
傅武嘴巴一抿:“也好將傅劍成爲了護國寺俗家弟子這件事告訴太夫人,讓她高興高興。”
“師姐,你想去嗎。”傅劍輕問。
戒心摸摸袖口:“我還有旁的事,就不去了,倒是你,應該回去看看你祖母。”
傅劍恍若天人般俊美脫塵的臉登時好一陣糾結。
寧遠侯暗暗擰起傅劍背後的軟肉,咬牙道:“你師姐都發話了,你還猶豫什麼呢,小兔傅劍。”
“好吧我聽師姐的。”
死老頭
德文:“那我去侯府好了,正好把上次的誤會跟太夫人解釋一下。”
“你呢,師兄”
戒律溫潤一笑,大手摸摸她的頭:“師兄自然跟你一起。”
戒心當下就安心了:“嘿嘿嘿。”
果然出門在外還得有師兄跟着纔會安心,不然總覺得會缺點什麼。
陽光溫暖,天光明亮,兩人之間的氛圍十分自然,沒有深厚的感情與長時間的共同生活根本不會有如此的溫暖融洽的感覺,這兩人彷彿在他們之間構建了一個只屬於他們的世界,那個世界安寧、溫暖但不容外人涉足。
傅劍第二次認識到了一點君伶失去記憶的十年間,一切前塵往事早已物是人非,她的眼中不再只有一個少年傅劍,多了別人的身影。
眼眸暴虐,殺意翻涌。
戒律,搶走了他的阿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