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了沉心神，問松硯：“她怎麼樣了？”
松硯看着北霄寒的樣子，有些小心地嚥了一口口水，生怕自己一個說得不好就會引起眼前的人失控，“不是很好，我只能說盡力。”
北霄寒目光倏地冰寒，彷彿蘊含着毀天滅地的怒火，下一秒就要燃燒起來了一樣。
“殿下，你……你別激動。”松硯被北霄寒盛氣凌人的氣勢嚇得一慫。
他趕緊道：“這位小姑娘打從孃胎裏就中了這毒，按理說連十歲都活不過去，如今能夠熬到現在，本就不容易，身體表面上看上去還好，其實內裏的底子要不是這位小姑娘自己注意鍛鍊，只怕早就是垮了……”
“她每一次昏過去，想要醒過來，只能靠運氣……”松硯猶豫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
北霄寒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完全是烏雲密佈。
他看着慕千兮額頭上不斷溢出的淋漓冷汗，沉着臉掏出柔軟的手帕一點一點給慕千兮擦乾淨，沉聲道：“那你就給我盡力治，有什麼要的告訴寒七和寒九。”
寒七和寒九早就收拾完那羣黑衣人，回到了三皇子府。
“是。”松硯瞄了一眼北霄寒，見北霄寒坐在原地，沒有要動的意思，有些頭疼，被北霄寒這麼看着，他哪裏敢放心大膽地給慕千兮治？
原本因爲慕千兮體內的毒素而升起來的興趣，都在北霄寒沉凝邪冷的目光之下砰地一下散了。
他小聲提醒道：“殿下，你不去處理事情麼？”他要先給慕千兮扎針，擔心北霄寒坐在這裏，他手一個顫抖扎不穩。
當初一開始給容行之治病的時候就是那樣，北霄寒在旁邊坐着，害他連個針都扎不穩，還被寒九嘲笑是個“庸醫”！
這個時候北霄寒怎麼可能會讓慕千兮一個人呆在這裏？
哪怕是北霄寒其實披星戴月趕了好幾天的路已經疲憊不堪，哪怕是北霄寒心知自己明天一早還要進宮去向元楚帝稟報大渠的進度，他現在應該趕緊去將該處理的事情處理了好好休息一下。
“不去了。”北霄寒語氣沉冷：“你還不開始？”
松硯簡直要哭了，當初被迫認了個主子就算了，現在這個主子還這麼難伺候，草，要不是武力值幹不過他，師父又欠了他一個人情，他早就要撂擔子不幹了！
他這樣一副你敢讓牀上的心肝寶貝不舒服我就要你命的樣子站在這裏，誰敢開始啊！
“快點。”北霄寒看着慕千兮難受得額頭上又冒出來冷汗，嘴裏冷聲催促着松硯，手下卻十分溫柔地又給慕千兮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
這區別對待，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松硯認命了，一邊取針一邊叮囑道：“待會兒不管我做啥，你別衝動啊……”他真的怕北霄寒看見他的動作，突然要了他的老命。
松硯的預感不假，接下來，他每落一根針都能感受到北霄寒身上的寒意增加一分。
因爲他每根針都紮在了慕千兮的死穴上。
尋常人要是被這麼紮了一處，非死即癱。
而慕千兮卻是身上紮了許多處。
但是松硯還不敢鬆懈，尤其是慕千兮是女子，有些穴位他不能扎，只能從漏出來的皮膚外面上的穴位來補救。
可是即便是如此，松硯還是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實在是慕千兮體內的毒根深蒂固，如今全部發作起來，簡直就像是亂燉的大雜燴沸騰了一樣。
松硯下針的速度越來越慢，額頭上漸漸地滲出汗珠。
北霄寒看着慕千兮身上被扎得像個刺蝟似的，狹長鳳眸裏的冷意越來越盛，雙手青筋凸起，臉色沉如墨池，恨不得自己代替慕千兮受這樣的苦楚。
他一直都知道慕千兮中了毒，也知道慕千兮體內的毒素需要許多稀有的藥材才能解毒，但是不管是慕千兮本人還是他身邊的玉面神醫松硯都沒有說過這種毒叫什麼名字。
以至於北霄寒一直以爲這種毒只是潛伏在人的體內，會影響壽命而已，但是卻沒有想到這毒素對慕千兮的影響這麼大……
“慕慕……”北霄寒低低叫了一聲，怕影響到松硯治病，他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手裏的帕子已經粉碎得成了灰。
他後悔不已，早知道，就應該讓人加快尋找藥材的進度……
北霄寒鳳眸盯着慕千兮，一眨也不眨，看見慕千兮因爲疼痛劇烈的抽搐，恨不得衝上前去將松硯給推開，也差點忍不住張嘴就呵斥松硯，可是他不能……
這一坐，就坐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松硯抹了一把額頭，長鬆一口氣道：“好了，她體內的毒素暫時穩定下來了，殿下，讓寒九他們去抓藥吧！”
松硯說了話，卻發現北霄寒根本沒有理會他，自己已經坐到了慕千兮身邊，將慕千兮額頭上臉上的汗水緩緩擦去，眼睛盯着慕千兮身上的微不可見的紅色針眼死死皺着眉頭。
“咳咳……”松硯當即提了一口氣，感受到北霄寒滿滿的殺氣，不敢再停留，自己趕緊開了藥方，親自拿去給了寒九寒七，催促着兩個人去抓藥熬藥。
沒有了旁人，北霄寒再也不用掩飾自己滿滿的憂心，小聲唸叨道：“慕慕，你快點醒來啊，是我回來了……”
他的手指撫上慕千兮的面龐，聲音維持在一個很小不會打擾到慕千兮的程度，“我把那羣人捉住了，讓寒九他們一個都沒有殺，留着給你出氣……”
北霄寒知道，以慕千兮的性子，肯定是希望自己報仇的，只是可惜的是，居然讓那羣殺手的頭子給跑了。
北霄寒眯了眯鳳眸，掩下一閃而過的殺意，那個人最好祈禱自己真的可以逃過龍吟衛的追捕，要不然，他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主子，藥好了。”
屋子外面響起寒七的聲音。
“端進來。”北霄寒冷聲道。
寒七忙不迭地把藥送到了北霄寒手上，然後迅速退了出去，都怪他手賤，明知道寒九不懷好意，幹什麼要跟他猜拳憑輸贏決定誰去送藥！主子身上的殺意，簡直都快比得上開刃的劍了！
北霄寒不知道自己的影衛戲如此之多的，他全副心思都落在了慕千兮身上，只希望慕千兮現在能夠早點醒過來。
他用瓷勺舀了一勺子的藥，小心地吹冷了，送到慕千兮的嘴邊去，沿着慕千兮蒼白的脣微微傾倒。
哪知道藥汁沒有落入慕千兮的嘴裏，反而全部落在了嘴外，一下子就流到了慕千兮的下巴上。
北霄寒趕緊將藥碗放在牀頭的紅木箱子上，又拿了一塊之前準備着給慕千兮擦汗的帕子，手忙腳亂地給慕千兮擦掉藥汁。
也是爲難北霄寒一個從來沒有伺候過人的皇子殿下，一點一點摸索着小心地伺候着慕千兮喝藥。
關鍵是慕千兮這個病人還一點也不配合，一勺子藥只喝進去了一點點。
這樣可不行。
北霄寒皺了皺眉，衝外面道：“松硯，爲什麼慕慕喝不下藥？”
正以爲自己沒事可以溜了的松硯扶額，覺得北霄寒這個主子真的屁事真多，不過下一秒，他眼珠子一轉，出主意道：“殿下，病人昏過去了都是這樣的，不過，你可以自己喝了將藥渡給她，這樣就不會浪費藥了。”
松硯說完，就飛快溜了，笑話，他再不走等北霄寒回過神來了收拾他嗎？
不過鬆硯還是爲自己的離開找了個理由：“殿下，我先回去看顧容行之了！”
容行之那邊也離不得人。
北霄寒現在正面臨着一個艱難的選擇，沒有空理會松硯，他盯着手上的藥碗，皺着眉，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爲這藥碗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北霄寒心裏糾結極了，他極爲珍惜慕千兮，這種珍惜已經到了恨不得將慕千兮放在心尖上的地步，就算是心裏有再多的蠢蠢欲動，也不會過分逾越，生怕自己唐突了佳人。
是以直到現在，他和慕千兮連個正兒八經的吻都沒有接過。
“慕慕……”北霄寒看着牀上一臉病態顏色的慕千兮，眼中劃過一抹疼惜和憐愛，他皺了皺眉，最終還是端起藥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緩緩覆上慕千兮的脣……
嬌美柔軟……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北霄寒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渴望，苦笑一聲，又喝了一口藥餵給慕千兮……
在北霄寒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一碗藥終於見了底，他有些不敢在這裏待下去了，生怕自己下一刻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恰好晨光乍亮，他得進宮去給元楚帝稟報大渠的事情了。
北霄寒溫柔地在慕千兮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天要亮了，慕慕，我得進宮一趟，等我回來……”
說完，他利落起身，出門對門口的侍衛道：“讓崔姑姑過來守着，如果人醒來了一定要派人通知我，有問題就去找松硯神醫。”
“殿下，那慕府那邊呢？”寒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