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煥然揉了揉臉頰，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爸，你娶我媽之前，有沒有談過戀愛呀？”
程天源搖頭：“沒有。那時候家裏窮得很，每天腦子裏只想着要賺多點兒錢，白天在供銷社上班，晚上去碼頭扛貨，三餐能喫飽就行，一毛錢都要掰着花。確實有女孩子青睞我，不過我實在沒心思。家裏欠債累累，身上沒幾個錢，哪裏能耽擱了人家姑娘。與其費心思想一些有的沒的，還不如省下力氣好好賺錢養家。”
程煥然暗自唏噓不已，問：“爸，這麼說——你壓根就沒自由戀愛過？”
“我跟你媽是婚後戀愛的。”程天源答：“婚前沒有。”
程煥然輕籲一口氣，低聲：“爸，你不知道……失戀的感覺其實蠻難受的。”
程天源的臉微沉，道：“沒人說不難受，我只是跟你說要往前看，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吃回頭草。給自己一些時間緩一緩，很快就能過去。這世上沒什麼是時間治癒不了的。再深的愛，經不住歲月的磋磨。尤其是像你們這種青春悸動的小年輕感情，只要避開彼此一段時間，很快就能忘掉。”
“我媽早些時候跟我說，儘量提前辭職。”程煥然低聲：“她說，擔心小喬會給我使絆子。另外，碰巧藥業集團那邊的科研部要招聘新人，能趁這個機會去投簡歷入職。”
程天源點點頭：“聽你***。”
程煥然卻仍有些遲疑，低聲：“醫院那邊還得交接，我過兩天就遞辭職信。”
“先遞辭職信。”程天源道：“讓領導安排人員交接你手頭的工作，別自己自作主張。另外，你把風聲放出去，小喬應該就不會找機會爲難你。她那人頗小氣，沒什麼大局。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她趁着你沒離開給你製造一些大麻煩，到時你走得不光彩不說，還可能被業內人士唾棄。兒子，你還年輕，不知道社會的複雜，不知道人心能險惡到什麼程度，尤其是正在氣頭上的女人。”
程煥然被嚇到了，道：“應該……不至於吧。”
“人家的爸親口說的。”程天源反問：“這種事難不成能開玩笑？你小子跟喬慧接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不成你對她茫然完全不瞭解？”
額？？？
程煥然垂下眼眸，冷靜想了想。
“她有時候爲了上進，難免會偏激一些。不過像那種害人誣陷人的事，她是不敢做的。”
程天源提醒：“她現在正在氣你主動提分手。別小看暴怒中的女人，千萬別小瞧。她萬一失去理智，到時你再來後悔也來不及。聽你***，小心駛得萬年船。你還年輕，在業內也纔剛剛站穩腳跟。你以後還要在這個領域發展，可別因爲一兩天的拖延而毀了前程。對你不好，對她也一樣沒好處。一旦追究起來，她也逃不了干係，到時你們雙雙喫虧受害，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程天源滿意點頭：“行事果斷些，別磨蹭。”
“知道了。”程煥然忍不住追問：“爸，你不喜歡小喬——主要是因爲她的個性太要強嗎？”
程天源眸光微閃，答：“是，主要是因爲她的性子。她雖然優秀，但過於鋒芒畢露，性子過於張揚自信。兒子，過硬則剛，過剛則易斷。咱們家的人將低調刻在骨子裏，方能一直平平安安到今天。兒子，我得提醒你一下。談戀愛可以隨性些，自己喜歡誰就跟誰談，但婚姻必須謹慎再謹慎。有人說，娶一個好媳婦能旺三代。這句話其實非常有道理。別的人家我不清楚，但你媽就是這樣的好媳婦。自她嫁給我，我們很快還上家裏的欠債。家裏的經濟一天比一天好，從三十多年前的兩間小平房到今日帝都每一個區都有我們家的別墅和套房。她孝順長輩，教育你們下一代。照目前看，她極可能連你們的下一代都能庇護得好，算起來已經不止三代人了。”
“嗯嗯。”程煥然覺得頗有道理。
程天源低聲：“找媳婦不一定找非常出色的，但一定要性子好。性格好，跟長輩相處起來融洽，夫妻關係也更和睦，教育後一輩也會更有耐心。比如瀟瀟，她本身非常出色，但我們更喜歡她的溫婉性子，對長輩很孝順謙恭。寧願自己住多人宿舍，也堅持把錢留給父母親買房。她雖是世界冠軍，可她不驕不躁，很能喫苦。你弟整天裝窮，她從沒計較過，心甘情願跟他一起熬。咱們家這麼多人，偶爾遇到辦喜事，走來走去都是人，小孩子嘰嘰喳喳吵鬧。碰巧阿虎他們一家子南下去拜祭阿虎大娘，不然今天還得多出一桌人來。可瀟瀟她跟誰都能處得好，也不嫌棄小孩子吵鬧。她這樣的人，以後一定能更好照顧她和揚揚的孩子。所以，他們的家庭以後一定會和睦幸福。我和你媽對他們非常有信心。”
程煥然微愣，禁不住想起喬慧的話來。
她說，她不喜歡小孩子，以後頂多生一個。
她還說，生一個孩子要耗很多精力，不能將時間和精神都浪費在孩子身上，追求事業的進步和人生夢想更重要更有意義，所以在結婚幾年內，在她沒有取得高職稱前，她堅決不會生孩子。
在她看來，孩子是負擔是負累，是家庭的拖累。
他自小在大家庭中長大，三兄弟和妹妹之間都親近得很，父母親也十分疼愛他們，從沒將他們當成累贅來看待，故此他很不理解喬慧的這些家庭觀。
跟一個家庭觀嚴重不符的人，如何能組織好家庭？
思及此，程煥然暗自鬆一口氣。
與其將來後悔莫及，還不如早些斷開。
想着可能導致的種種後果，心頭的惋惜和難受似乎沒那麼重了。
“爸，我的頭不暈了，咱們出去拍照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