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晚宴都是自家人,並沒有鬧到太晚,畢竟老的老,小的小,一個個都習慣早睡,熬不起夜,十點以後就各自回去了。

    程煥然剛剛痊癒,不僅不能喝酒,還不能大幅度動彈,也被薛凌勒令回房間早些休息。

    薛凌讓司機送薛衡和程天芳一行人回家,因爲他們都喝了一點兒小酒,不適合長時間開車。

    薛之瀾不捨得跟老堂哥分開,堅持要留下住幾天。

    兩個兒子聽罷,只好同意,並將老母親載去療養院那邊。

    薛桓和鄭小異現在都住在療養院的宿舍大樓,空氣好水源好,環境優美舒適,還能減少上下班通勤,多出好些時間睡懶覺和鍛鍊。

    老母親平時都是老父親照顧,既然他要留在馨園住,他們便把老母親帶過去,反正那邊隨處可見老人家,不用擔心老母親寂寞。

    送走一衆客人,後花園總算安靜下來。

    林清之來得有些遲,晚上他不常喫夜宵,只吃了一小碗響螺粥,並放下了碗筷。

    他明天要送程煥崇飛國外報名,今晚也不能熬夜。

    “老三!”薛凌喊:“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要不一併跟阿清過去,省得明天還要跑多一趟。”

    程煥崇跟林清之對視一眼,一致點點頭。

    “行吧。不過,你們明天不來送我嗎?”

    林清之抿嘴低笑。

    薛凌有些哭笑不得:“兒呀,你是去讀研究生留學,不是去上幼兒園,難不成還需要爸媽親自接送?”

    程煥崇俊臉微紅,悶聲:“不需要……可我捨不得你們嘛!”

    薛凌寵溺睨他一眼,道:“有阿清陪你去,我們都很放心。本來一開始打算一大家子送你過去,順便玩一玩度度假。但你大哥的事還沒徹底解決,外公外婆的身體也不怎麼好,實在是沒法子。”

    “我知道。”程煥崇抱了抱媽媽,依依不捨道:“媽,你和爸也要保重身體。放心,放假我就立刻回家。”

    林清之微微一笑,俊臉上盡是和煦溫柔。

    “阿姨,您放心。等馨園安穩下來,我就找時間載上你們去那邊住幾天。我給阿崇找了保鏢,也安排一個助手跟着他。那邊的地方早已收拾妥當,裏裏外外幾個傭人和廚師,而且離學校也非常近,生活上交通上都很便利。”

    薛凌確實非常放心,拍了拍兒子的背。

    “有阿清安排,我再放心不過。去吧,阿清現在也是自家人,讓他陪你去就行。”

    程煥崇眸光微閃,直覺老母親似乎話中有話,俊臉不自覺紅了。

    “媽……”

    林清之卻捏住他的手腕,對薛凌沉穩頷首,嗓音愉悅如淙淙清泉。

    “謝謝阿姨。那我和阿崇先走了。”

    薛凌微微一笑,溫柔點頭:“去吧,他就交給你了。”

    “嗯。”林清之溫聲:“不勝榮幸,定不辜負你的囑託。”

    語罷,兩人雙雙往外走。

    薛凌轉身讓阿超他們幫忙搬行李,目送加長版豪車徐徐離開馨園大門口。夜色清涼,迷離的霓虹燈耀眼光亮。

    “媳婦,外頭風大,進去吧。”

    薛凌微愣,側過身發現程天源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貌似已經站了許久,顯然也是出來相送。

    薛凌扯了一個笑容,擦去眼角的淚花。

    “老三明天就要去報名……幸好現在通訊好,天天都能跟他視頻。那邊阿清安排了保鏢和助手,住的地方也有傭人,倒也不必擔心什麼。”

    程天源走了過來,眸光暗沉幽幽。

    “阿清辦事非常妥當,確實不需要擔心。”

    薛凌眸光微閃,直覺他好像知道了什麼,指着遠去的車輛方向。

    “他們……他們一起走了。”

    程天源牽住她的手,轉而遙望她指去的方向。

    “孩子們長大了,遲早飛出去尋找他們自己的人生。我們攔不了,也不好攔着,只要孩子平安順遂,健康幸福,其他不該強求太多。”

    薛凌笑了,淚水蜿蜒滑下臉頰。

    “……是,我們必須擺正好心態,不該強求太多。”

    程天源摟她入懷,低聲:“然然這次出事,讓我發現了很多事,也悟出很多道理。跟孩子的健康和生命相比,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他們都好好的,都幸福健康,其他都無所謂了。”

    當聽到大兒子被惡貫滿盈的綁架團伙抓了,當看到小黃滿身滿頭是血被推進搶救室,他膽戰心驚,嚇得不行!

    當大兒子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的時候,他差點兒崩潰!

    怕媳婦一個人撐不住,更怕他一倒下幾個孩子會亂了陣腳,怕在所有人心力交瘁的時候再給他們添麻煩,他硬撐着堅持下來。

    那時候,他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讓他付出所有錢財,甚至包括生命都在所不惜——只要大兒子能平安回來。

    不幸中的大幸,然然回來了,雖然受了傷,但幸好沒生命危險。

    看着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兒子,他差點兒就哭了,慶幸老天爺眷顧保佑,讓孩子能平安回來。

    那一刻他突然醒悟——什麼榮華富貴,什麼豪宅豪車,什麼名譽聲譽榮耀,其實都是浮雲和過眼雲煙,家人的安危和健康至上。

    薛凌依偎在他的肩上,暗自覺得不可思議。

    “你能看得開,我有些意外。我還以爲……得等多一兩年或許好幾年。”

    程天源悵然低笑:“咱們都這把年紀了,轉眼都快到古稀之年,哪還能這兒看不開,哪兒也看不開。我……是接受不來,但過日子的是孩子,不是我,我又何苦來哉去反對。孩子有自己的人生,有權利選擇自己追求的過法,跟我接不接受沒太大關係。”

    沒錯,兒子是他的兒子,是他帶大養大的孩子。但父母親本來就有責任將兒女撫養長大,每一對父母都如此。

    雖然有養育的恩情,有天生的血緣關係,但不代表他們就可以主宰孩子的一切。

    “我們只負責將他們養大,好好教導,好好培養。但他們的人生靠他們自己走,自己去選擇。”

    “你果然是看開了。”薛凌低低微笑。

    程天源也低低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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