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錯了我錯了！您不要生氣嘛！我不是故意跟他吵架的，是他總是不聽我的。”
陳新之見岳母生氣，也不敢再開口，垂着腦袋站在一旁。
薛欣撒嬌：“媽，我是真的真的太忙，不然早就回家了。我天天想回家——”
“孃家。”薛凌打斷她的話，糾錯：“你已經嫁出去了，你和新之的家纔是你的家，這裏只是你的孃家而已。”
“媽～～”薛欣委屈嘟嘴：“您怎麼捨得將我往外頭推呀？我知道您生我的氣，可我也沒法子嘛！我工作室那邊忙得要命，根本抽不出時間回來。”
薛凌鼻尖冷哼，質問：“你王青阿姨病倒好幾個月，你就擰着幾袋營養品補品匆匆去一趟醫院，匆匆打了招呼，然後匆匆就走。我問你——誰叫你這樣子冷心冷肺的？誰教的？”
大客廳頓時安靜下來，氣氛凝滯般僵住了。
薛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窘迫得不得了，磕磕巴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一旁的陳新之心疼她，歉意低聲：“媽，是我不好。她早出晚歸，甚至還日夜顛倒。她一向咋咋呼呼，沒什麼記性。她本來還想着再去醫院看望王青阿姨，誰知回頭就給忘了。都怪我沒提醒她，是我的疏忽。”
“不怪你。”薛凌沉聲：“該怪我和你爸對她疏於管教。老三跟她是同胞所生，他即便遠在千里之外，即便每天也很忙，他仍會隔三差五給我們視頻。問候王青和阿虎，陪你外公外婆視頻聊天，有空還會跟幾個侄子侄女視頻，給他們寄國外的小玩具小玩意。而你呢？你呢？”
薛欣縮了縮腦袋，窘迫埋下小臉，不敢反駁半句。
陳新之暗道不妙，正要湊上前，卻被薛凌瞪了回去。
薛凌淡聲：“新之，她雖然嫁給你了，是你們陳家的兒媳婦，但她不管嫁出去多久，不管她是誰的老婆，可她是我女兒這個事實永遠不會變。她是我的女兒，她就算是八十歲了，只要我還活着我就是她的母親。她做得不對，我便有責任教導她。”
“……是。”陳新之忙點點頭，低聲：“媽，您不要生氣，有話慢慢說。”
薛凌卻不想慢慢說，將女兒的手輕輕甩了開去。
“小欣，你是家裏的老幺，上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爸媽和幾個哥哥疼着寵着，所以你打小就享受比其他哥哥更多的疼愛和寵溺。正以爲如此，你只要稍微沒人提點，你就會得意忘形，只懂得以你自己爲中心，什麼都得按你想的做。久而久之，你就不懂得體諒其他人，疏忽對長輩的尊重和對晚輩的疼愛。”
“媽……”薛欣的眼睛紅了，退到陳新之的身邊，低喃：“我……真的只是太忙了。”
薛凌卻接受不了這樣的理由，道：“你還年輕，追求事業是好事，也是你應該做的。但我和你爸有沒有教過你——人的一生除了事業，還有很多很重要的事？”
薛凌冷哼：“放眼開去，誰沒有事業？有責任感的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業，或大或小而已。你爸和你媽追求事業的時候，也是沒日沒夜忙着。但我們可曾拋開老人不管？可曾拋開你們不管？事業很重要，但我們追求事業是爲了什麼？你說——你追求事業是爲了什麼？”
“我……我……”薛欣低喃：“追求我的夢想，賺多一些錢。”
薛凌點點頭：“追求夢想沒錯，賺錢也沒錯，但你該明白你賺錢是爲了什麼。來，你再來跟我說一說。你賺錢是爲了什麼？”
“就……就爲了實現我的夢想。”薛欣低聲：“擁有自己的一份事業，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實現自己的財富自由。”
薛凌聽罷，禁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你的夢想貌似只有你自己。孩子，我沒說錯，你倘若沒人提點，你就會變成一個只會以你自己爲中心的自私傢伙。”
薛欣委屈掉眼淚，依偎在陳新之的身邊。
陳新之摟住她，卻仍不敢插嘴。
薛凌盯着女兒看，道：“我也年輕過，我也追求過我的夢想。我的夢想也包括賺很多錢，但我賺錢的目的是爲了我的家人，我的家庭。我希望你們過上更富足的生活，日子更有保障。而且，我不會因爲賺錢而忽略我身邊的人，尤其是你們。主次我會分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混淆。倘若爲了賺錢忽略家庭和親人，那賺再多的錢也沒意義。”
薛欣哽咽低聲：“媽，我……我只是最近忙暈頭……”
“希望如此。”薛凌道：“你做錯了，當媽的有義務提醒你。你該以什麼爲中心，該怎麼平衡事業和家庭、親人朋友——都是你必須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薛欣忍不住抗議：“媽，有時候真的平衡不了——除非捨棄掉，不然哪裏兼顧得了。”
“誰說的！”薛凌沉聲：“誰不都是在拼命兼顧着？你現在纔剛結婚，還沒孩子，老人們也還不用指望你照顧，你現在就兼顧不了，那以後怎麼辦？人生沒有絕對。世上也不是隻有白就是黑。沒能兼顧，那就只能捨棄？誰說的？”
“我……我錯了。”薛欣重複低喃：“我只是不懂得怎麼平衡。”
薛凌略有些無奈，提醒：“記住，有舍必有得。沒有舍一部分，得不到另一部分。沒必要捨棄掉，而是合理安排舍一部分。也許暫時看不到得到了什麼，但日子長遠了，你就會慢慢發現。”
頓了頓，她補充：“還有，別繃得太緊，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凡事過猶不及，不是卯足勁兒纔有最渾厚的力量。適當放鬆放鬆，也許你能走得更快些。”
薛欣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低低“哦”一聲。
陳新之附和頷首：“媽說得很對。”
“先別說了。”薛凌瞪了瞪女兒：“別讓外公外婆等久了，先去喫飯。你呀，該學習的路還遠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