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對程天芳很是失望，可失望是一回事，作爲長輩，即便心裏頭對她有氣，也實在做不到不管不顧。
“她一個女人，身邊突然降下這麼一大筆鉅款，萬一不小心露了財，可能會遭賊眼紅，也可能會被人騙着去花錢。總之，還是要幫她小心點兒纔是。”
程天源微愣，苦笑一聲。
“爸，我沒說不理她……我只是覺得，她得狠狠摔一跤，不然她是不會清醒的。”
薛爸爸低聲：“教訓是必須有的，只是後果如果太嚴重，未免太傷元氣。阿源，咱們說一句實話，對很多人來講，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到這麼多的錢，別說是得到這麼多的錢。這些錢可以爲她傍身，也可能是禍端。所以，不得不防。”
頓了頓，他嘆氣補上一句：“咱們不怕一萬，最怕的是萬一。最怕的不是不止是失去錢，也怕她受到不可修復的傷害，甚至是生命。金錢的誘惑力，不是普通人能抵擋的。”
程天源爲難蹙眉，低聲：“爸，你說得對。前一陣子我的一個老顧客，幾年前是開大商場的，後來開了超市，賺了一大筆錢。他在帝都一共有三家大超市，每天的收入不可計量。半年前的一天，他開車出門然後就一直沒回家。家裏人等了一天後尋不到他，打手機也接不通。就在這時，有人打電話來勒索五百萬，不然就要殺了他。家裏人趕忙報警。也許是處理不當，也許是家裏的電話被竊聽了，他被……撕票了。當時電視上播過這個新聞，我看得是心驚肉跳。”
“最怕就是遇到這樣的情況。”薛爸爸皺眉道：“錢能守住多少是多少，但萬一連人傷了沒了，那損失就太大了。阿源，我不認可你的觀念，還是得去找阿芳，適當給她提提醒。或許，讓她借你一半錢做生意，給她利息錢，別讓她身邊擱太多錢，會招人耳目的。”
“好。”程天源點點頭。
薛爸爸年紀大，做事也比較謹慎。
“不僅這樣，還要派人多關注她的近況。”
程天源爲難搖頭：“我們每天都一大堆事要忙，總不能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面吧？這估計有些難。”
薛爸爸想了想，低聲：“你去找凌凌商量，她估摸有辦法。”
“嗯。”程天源動作迅速收拾好廚房，去房間裏瞧了一回老母親。
劉英正跟薛媽媽聊話，微笑道：“你自個去休息吧。我都已經吃藥了，人也沒啥事。”
程天源應好，轉身回了對面。
薛凌正忙着檢查薛揚的作業，把他狠狠罵了一頓。
“這道題跟課本的例題幾乎一模一樣！你上課究竟在幹什麼？神遊嗎？”
薛揚紅着臉，嘻嘻哈哈討好笑着。
“沒！我只是看錯了，以爲條件不一樣，不知道該怎麼答。”
薛凌翻白眼，冷哼：“重新做一遍，把題目一併抄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看錯！”
“哦。”薛揚乖乖拿着課本溜了。
薛凌喊了小兒子，檢查所有的作業。
“老師不是說要背誦‘日積月累’嗎？你抄了以後有背誦嗎？”
“快會了。”小崇打馬虎眼，低聲：“我大致都會背了。”
薛凌乾脆將課本蓋起來，道：“行，你大致背一遍給我聽。”
薛凌將課本丟給他，道：“讀多五遍，然後再學背，半個小時後再來找我。”
“哦。”小崇委屈巴巴回了房間。
薛凌喊來小欣，將她的作業檢查了一遍。
“背誦背了嗎？”
“背了。”小欣斷斷續續背了出來。
薛凌道：“比你三哥好，不過還不夠熟練。你進去讀多幾遍，然後就可以去看課外書了。九點半上牀睡覺，記得要刷牙，我要檢查的。”
“哦。”小欣抱着課本回房間去了。
薛凌伸展筋骨，起身回了自個的房間。
程天源剛洗好澡，忙着擦頭髮。
薛凌對他眨巴眨巴眼睛，低笑：“我發現——咱們老大好像談戀愛了。”
程天源擦頭髮的動作一滯，轉而笑了。
“真的嗎？他告訴你的？不可能吧？”
薛凌笑答：“他怎麼可能主動交代。我是看他的神態和神祕兮兮打電話的模樣猜出來的。”
程天源忍不住問：“你是那個福爾摩斯嗎？看人家的神態就猜出來了？確定？”
“確定。”薛凌彈了一下頭髮，自信滿滿道：“以後請叫我福爾摩斯薛。”
程天源被她逗笑了。
薛凌託着下巴，眯眼笑道：“知道不？談戀愛的人，眉眼都是帶笑意的，那種情迷入魂的神色，只有經歷過戀愛的人才能懂。”
程天源湊了過來，揉了揉她的腰。
“你那時候也是這樣子的？我怎麼好像沒發現。”
“我發現你這樣子。”薛凌認真答：“所以有經驗。”
程天源往她的腰掐一把。
薛凌忍不住哈哈大笑。
兩個人玩成一團。
片刻後，薛凌爬坐起來，問：“阿衡他沒說什麼吧？他提前預支了四百萬，也是很不容易。阿芳如果回來，你得跟她說一聲，這一千萬可不是那麼容易得的。這些年服裝廠的盈利不多，他的分成少，勉強過日子而已。集團上市後，他也是省着忍着不拿，才能湊到六百萬這個數目。眼下湊這一千萬給她，他還是欠債的狀態。所以，你得讓她好好珍惜這筆錢，當心被別人騙了。”
她對小姑子還是蠻瞭解的，心直口快，沒什麼腦子。環境一旦不怎麼好，她立刻就會往不好的方向去。耳根子太軟，很容易被人忽悠了去。
一千萬是鉅款，可不是一千塊那麼簡單！
程天源聽罷，無奈將剛纔岳父的提議說出來。
“我本來以爲，讓她自己去胡亂瞎搞，等她受教訓跌倒。以後慘了，她應該能清醒一些。可剛纔聽了爸爸的建議，我覺得也許咱們不能放任不管。那筆錢確實很大，如果遇到心狠手辣的賊人，萬一有危險……”
“爸說得對。”薛凌點點頭：“薑還是老的辣，考慮事情更全面，更長遠些。咱們年紀偏小，定性比不得他們，一生氣就容易忽略一些細節。”
程天源挑眉問：“爸讓我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辦法？”薛凌很是爲難，低聲：“那我得想想看。如果當面跟阿芳說，估摸又是對牛彈琴。如果不說不注意她，等到意外來臨，那就太遲了。”
“咱們想想辦法吧。”程天源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