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瓊只能堆出一臉的傻笑,一言不發的跟諸人告別。
有些悶悶的跟在金不換身後往回走,待到了無人處,終究是忍不住怒問道:
“敢問金兄,阿英又什麼時候胃不好了我自己怎麼都從沒有聽說過”
金不換睜大了縫縫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解說道:
“阿英啊,金哥以爲,你至少該謝我一聲,即便是不謝,也不該這般生氣啊。話說,那小酒館裏的酒如何喝得聞着怪怪的,都有點酸味冒出來了,還那麼多人,齜着個牙花子硬生生的勸着真要是全喝下去,不吐個天昏地暗纔怪我這是在救你明白不還有,你什麼時候品味也變得恁般差了,隨便什麼酒都喝,隨便什麼人都喊作朋友也太不挑了吧”
一番話,說得痛心疾首。
繞得上官瓊都有些暈了。好半天才冷笑着應道:
“金兄說得極是。我喝的酒都是酸的,我的朋友都是半路上隨便喊的,說到底,金兄的意思阿英也明白,無非是錢多一點罷了可說到底,這世上還是窮人更多些,即便是想要嫌棄,也嫌棄不來的若是嫌阿英礙眼只需直說一聲便可,阿英也不是硬要賴定誰誰的犯不着對着阿英的朋友甩臉子”
“我嫌棄誰了”金不換笑咪咪的臉上,終於現出幾分冷厲之色:“就憑着我金爺的脾氣,那種酒,也敢端過來混我那幾個酸丁,也敢在爺面前耍花腔耐住性子爺在那裏嘀嘀了半天,己經很給他們臉了,這要是落在以前,早就歪歪嘴,一頓亂棍子給打出去了”
說了這麼半天,原來,人家這還是留了情面客氣了
上官瓊怒極反笑,正待開口,卻聽見身後又有一人緩緩說道:
“亂棍子給打出去二弟啊,你可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上官瓊又是一愣。
轉頭看時,見身後那人劍眉星目,身姿挺拔修長,一襲厚厚的裘皮袍子上零星散着幾粒雪珠子,整個人看上去英姿勃發的,偏偏是眉宇間難掩幾分疲色。
居然是金鐘意,那個印象中溫厚寬容的金鐘意。
掃了上官瓊一眼,他這才走到上官瓊的身邊,冷着臉兒繼續問道:
“二弟啊,不知道交待你做的事,你做完了沒有哇離開大都這麼久了,原來是躲到這伽葉城裏,這般傲氣沖天逍遙自在的,過起有錢人的日子來了”
聽了這話,金不換的臉色,瞬間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咬了咬牙,他恨聲應道:
“什麼有錢沒錢的難不成,非得是把劣酒硬是當做佳釀喝了,還要硬挺着熬着就是不說,纔是咱們家裏的人該乾的事要說,僞君子原本就太多了,怎麼說都不差我這一個。別的事兒也就算了,要論喫喝,弟倒是甘願做個真小人,委屈別的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腸胃啊”
“你也別委屈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金鐘意淡淡的說道:“你無非是說,家裏給的月例銀子太多了,養刁了嘴了,尋常飲食入不了眼了。回頭我跟家裏說聲,公中的月例銀子,每月減掉三成,咱可以給府裏省掉一大筆開支,也給咱爹減輕一點負擔。”
“什麼叫拉扯呀”金鐘意極盡耐心的解說道:“咱爹不是常說麼,勤和儉持家良方。二弟呀,你若不是手裏餘錢太多了,就不會覺得,別人喝的酒是酸的了。那樣,你就會得着一大幫子志同道合的好友了”
“哎呀,少來,失陪了”
金不換終於忍耐不住,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了。
聽他們二人說道了半天,上官瓊一時間也忘了生氣,只是站在那邊,目瞪口呆。
金鐘意居然也不以爲忤,笑咪咪的轉過頭來:
“還有你,阿英啊,在我那邊住得不開心,儘管開口說便是了,怎麼就悄悄的一個人跑掉了呢自己的東西,也不知道愛惜,把個鐲子給處處亂丟的”
沒等上官瓊開口,他又自懷中掏出一隻帕子,一隻疊得方方正正的帕子。
慢慢的打開來,帕子裏,竟然包着一對金鐲子,上官瓊拿出去花掉了的金鐲子。
這金鐲子,記得只留了一隻給金鐘意抵作費用開支的,怎麼又突然變成了一對
把那一對金鐲子塞到上官瓊的手中,金鐘意這才慢吞吞說道:
“阿英啊,你這人別的什麼都好,生得秀氣,人也聰明,可就是這手邊握着的東西太不知道愛惜了。你說,好好的一對鐲子,戴在手上哪看哪好看,怎麼就東扔一隻,西扔一隻呢看得我都替你心疼,這不,我費了好大的勁,纔給你齊齊的找回來了。這回可得收好了,千萬別再丟了啊。”
他居然幫着找回了另一隻鐲子
而且還鄭鄭重重的還了回來
上官瓊禁不住的小小的感動了一回,此前的一點小情緒也頓時煙消雲散。
“另一隻鐲子,金兄又是怎麼找到的”
金鐘意又是溫厚一笑:
“在大都,但凡是你去過的地方,有可能要花錢的地方我都找遍了。那個當鋪掌櫃的倒也沒敢藏着。阿英啊,以後不管去哪兒,身上的銀錢都要帶足了。實在不行,你就再當了這對鐲子也行。反正,到時候,我定會還替你贖回來的。賭場什麼的,阿英以後最好莫要再去了。那種地方,又豈是阿英這種人去隨便去得的”
這金家兄弟兩個,性子還真不怎麼像啊。
還就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的招惹的。
這麼想着,上官瓊還是再三拜謝道:
“多謝金兄仗義,幫着贖回了這兩隻鐲子。所費贖金,阿英日後自當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