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起來:‘傑克?瑞德克利夫?可是我不是什麼傑克瑞德克利夫!’那個警察粗魯地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感到既喫驚又憤慨。

    “‘別耍花樣了。來吧,跟我走,老老實實地……’

    “我用力擺脫他,我把手伸進大衣口袋,想要拿護照來證明身份。糟糕!我把護照留在了旅館。可能我的動作也把那個警察嚇着了。他拿出哨子,招呼他的同伴;這回輪到我害怕了。我拼命地逃跑。沒多久,我聽到四周都是警察的哨聲。我嚇得魂飛魄散我大概明白了我的處境,因爲我想起了下午看報紙的時候讀到上面關於逃犯的報道。我越是逃跑,越是試圖擺脫,他們相信我的可能性就越低。我感覺隨時都會被抓住,我像是被圍捕的獵物我四處亂竄,穿過那些昏暗的小巷子,完全沒有方向感。”

    “也許正是這一點救了我,因爲我沒有花時間計算或者猶豫我只想着逃走,只想擺脫屁股後面的追兵。有時候他們近在咫尺我都能聽到他們的對話。我大概明白他們不久之前追丟了那個逃犯,看到我之後就認定我是那個傢伙。可是那個情況下,我根本沒想要解釋,我認爲他們不會相信我。我真的嚇壞了,感覺我如果被抓住就要上絞刑架。我偶爾藏在門洞下面喘口氣,可是每次他們都能追蹤而至,就像真正的獵犬聞着我的氣味。這樣的追捕持續了一個小時,或者更長時間。我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擺脫了他們之後,我繼續往遠處走,時不時在院子或者門洞下面休息,以便恢復體力。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我的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逃跑,遠離那些獵犬。然後我看到一條狹小的街道的入口處有一個小酒館,裏面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我本打算進去看看,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逃亡,我已經筋疲力盡、口渴難耐。另外我也想打聽一下回去的方向。我的手已經放在門把手上我又猶豫這麼做是否明智,如果再次被人當成傑克?瑞德克利夫?這時候那條街道里有人向我招呼:‘先生,您口渴,是嗎?’

    ‘是啊。……’我轉過頭,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小巷子裏因爲處於昏暗中看不清面容。

    ‘真奇怪,因爲今天晚上非常熱’

    ‘您說什麼?’我走近那個人。

    “那人是個細長杆,看不出年紀,穿着一件過於肥大的外套,還戴着一頂破破爛爛的高帽子。他又說‘我說非常熱,就像在北極。’

    ‘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他的話讓我好奇,也讓我警覺起來。

    ‘如果您今天像我一樣穿過沙漠,您也會感到寒冷。在沙漠裏一整天,你就不會渴,絕對沒錯!’

    ‘您說什麼沙漠?’

    ‘就是這個沙漠,’他一邊說一邊指着小巷,‘您沒有看到耀眼的太陽下面的沙漠?’

    ‘什麼太陽?’

    ‘跟我來。’

    “他招呼我跟着他,我們走進去,到了一個小小的拐角處“‘那裏,’他指着巷子的深處。我看到了他所說的太陽在大概四五十米的位置,在街道的左側,實際上是掛在一棟房子的門廊上方的燈籠。那個燈籠的燈光也算不上明亮,勉強照着狹窄的街道。不過這個發現讓我明白了陌生人的精神狀態,他肯定是個瘋子,應該被送去精神病院。

    ‘哦,我明白了。’我順着他的話,‘好的,我去看看。好主意。替我向維維安問好。’

    ‘維維安?’

    ‘是啊,就是門洞下面兩個人之一。’

    “我確實看到那裏有兩個人影,所以我問:‘維維安,我猜是妖女?’

    “我的話把那個人逗得眼淚都要笑出來了。‘是啊,是啊,妖女維維安!太妙了,我怎麼沒有想到。她確實能夠像妖女那樣幫助別人!’

    ‘可是老兄,您知道我們在哪兒嗎?’

    “他突然板起面孔。‘您認爲我是傻瓜,是嗎?我們在克拉肯街。您不認字嗎?’

    “他伸手指向酒館旁邊的牆壁上的路牌,我走迴路口去查看,因爲這個名字有點兒奇怪。藉着酒館的窗戶透出來的亮光,我發現這次陌生人沒有打啞謎,上面的名字確實是克拉肯街。

    “我又回到他身邊,感謝他提供信息,然後繼續往裏面走。我越是深入昏暗的街道,越是感覺熱一一儘管夜晚的空氣很涼爽我已經受了不少刺激,所以直覺非常警惕,察覺到了一種異常這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比如說兩側的連成一串的陰沉的房子就像兩道骯髒的磚牆,然後在牆壁中開了一些門窗。我感覺腳下的地面也在晃動,不僅僅是我的膝蓋發軟。

    “我走到了那個門洞跟前,看到那兩個人靠着牆壁。很奇怪的兩個人,一個瞎子和一個金髮女人。女人畫了濃妝,穿着帶蕾絲的靴子和一件紅色的斗篷。她開口說:‘嘿,我的小甜心,來和維維安去天堂感受一下?’

    “現在我明白了剛纔那個傢伙爲什麼聽到我猜測維維安是妖女的時候笑成那樣。

    ‘要說天堂,我願意再等一等。’我笑着回答,‘我還不急着去天國。’

    “‘說是這麼說,’她也笑嘻嘻地說,‘不過一旦你嘗試了,你就停不住!’

    “她旁邊的男人戴着鴨舌帽,還有黑色的眼鏡,所以我感覺他是個盲人。另外他的手在顫抖,好像他用手在感覺四周的黑暗這更讓我確信他是個瞎子。他的胸前掛着一個販賣葡萄的架子用皮帶掛在肩膀上。這個人也不安靜。

    ‘賣葡萄啊,上好的葡萄,五先令一袋。’他用顫抖的聲音不斷重複這句話,‘先生,非常划算,非常便宜……’

    ‘抱歉,我沒帶錢。’我把手伸進口袋,‘我忘了帶錢包請相信我,這個疏忽已經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瞧瞧,我口袋裏只有打火機和香菸。’我假裝很失望。

    ’賣葡萄啊,上好的葡萄,別不信。’那個人繼續嚷嚷,還用顫抖的手指捏着一個黑色的葡萄。

    ‘閉嘴。’那個女人說話了,‘這個年輕人累了,他需要休息。’

    ‘我嘆了口氣。‘您一眼就看出來了。’

    ‘是啊。’然後她用帶有暗示的口吻說,‘好心的人,等你休息好了就會來找我,對嗎?’

    “我嘟囔着:‘嗯……當然。’

    ‘去吧,就在對面。’她一邊說一邊指着另一棟房子的入口,‘右邊有個樓梯,去二樓,然後往左邊走,經過一兩個房間你會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休息。’

    ‘太好了!’我很高興能夠委婉地回絕她的服務。

    “我心中盤算着那棟房子肯定有其他出口,我就能夠離開這裏。我向穿着紅斗篷的女人以及瞎子告別,然後進入了對面的房子,房子的門沒有上鎖。裏面沒有聲音,沒有燈光,只有右側樓梯井的方向有微弱的燈光。我小心翼翼地順着旋轉樓梯上樓,到了二樓那裏瀰漫着潮溼和不通風的味道。我的面前是一個空蕩蕩的走廊地面滿是塵土,唯一的光源就是樓梯口上方一盞煤氣燈發出的微弱光芒。三個方向都有走廊,正對着我,以及我的兩側。我順着左邊走廊走過去,正如維維安所提議的那樣。我經過一塊不牢固的木板,腳下發出吱嘎聲,越往前走越黑暗。我摸索着經過兩三間房間,然後進入了一間奇怪的房間……”

    歐文被掉足了胃口:“一間奇怪的房間?怎麼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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