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對了,今天晚上本間雪繪平靜多了,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啊。”

    “那表情,絕對是不希望我們抓住武內利晴的表情。不過,是哭是笑,還有6天就可以見分曉了。”

    是的,已經是新的一天了,到“第二時效”成立還有6天,但是……

    “喂,宮島……”

    “嗯?”

    “武內利晴除了到中國臺灣以外還去過別的國家嗎?”

    “你怎麼現在又想起問這個問題來了?不可能去過別的國家,這是我調査的。”

    “你?”

    “對呀,絕對不會有錯。武內利晴離開日本的期間只有去臺灣那7天。”

    森隆弘歪着頭沉思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楠見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7天要是完不了呢?你打算怎麼辦?……

    聽楠見的口氣,7天以後,還有所謂的“第三時效”。如果有“第三時效”的話,那麼武內利晴一定去過中國臺灣以外的其他國家。但是,親自調查過這件事的宮島斷言沒有。

    除了出國,其他中斷武內利晴的時效的途徑是什麼呢?

    想不出來。假設有同案犯被起訴,武內利晴的時效也可以中斷,可是在這個案子裏沒有同案犯,更沒有同案犯被起訴,所以“第二時效”成立的日子是不能改變的。

    —7天要是完不了呢?

    森隆弘反芻着這句話。

    楠見說7天的時候,並沒有把“時效”作爲主語,那麼他有可能說的不是時效,而是時效以外的別的東西。

    森隆弘忽然想到了秋子。

    在那個房間裏跟楠見的對話,只有案件跟秋子的問題,如果不是案件,就應該是秋子。但是,秋子跟楠見那句話有什麼關係呢?

    越是想不明白心裏越是感到不安。通過跟楠見對話,森隆弘認識了楠見這個人。楠見是一個看不起女人、蔑視女人、討厭女人,甚至可以說憎惡女人的男人,他的這種觀念根深蒂固,非常強烈。就連並非他的直屬部下的森隆弘的隱私,他都要去調查,還罵秋子是賣**,不惜爲此跟森隆弘撕破臉。那麼,接下來楠見會做些什麼呢?想徹底整垮秋子嗎?

    “喂——”森隆弘把臉轉向已經鑽進被窩的宮島,“你跟我說實話,楠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別提他好不好?我一聽到他的名字心裏就堵得慌。”宮島看着天花板答道。

    “告訴我,他爲什麼那麼憎恨女人,是不是被他母親拋棄了?”

    “不是,他的家庭挺好的,父母都是學校的老師。”

    “那就是年輕的時候被壞女人欺騙過。”

    “這種事情我可不知道。”

    “一定有過什麼事情,否則他不會成爲那樣一個人。”

    宮島把雙手墊在後腦勺下邊,斜着眼睛看着森隆弘:“你什麼時候變成電視上的特約評論員了?”

    “什麼?”

    “電視上的特約評論員,不就是不管什麼事情都要找出原因來嗎?幹咱們這行的,出一兩個楠見這樣的人有什麼奇怪的?在良好的家庭環境中長大,從小過着安逸的生活,沒有受過什麼大的挫折,有漂亮的老婆,可愛的孩子。可是呢,述說起某個殺人碎屍案件的場面來,就像在述說解剖青蛙那麼輕鬆。他呀,就是這樣一個渾蛋。”

    森隆弘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宮島看着天花板繼續說道:“如果硬要找出什麼原因來,也不是找不到,但找來找去還是要歸結到家庭教育啦,學校教育啦,社會影響等方面去。其實,根本就改造不好的罪犯不是有很多嗎?楠見就跟那些改造不好的罪犯一樣。我們縣警察系統有三千多人,從概率上來講,出一兩個楠見那樣的人也不奇怪。”

    8

    時間不饒人。

    時間追上來,超過去,將站在原地不動的甩在身後獨自前行,將世間的一切全都變成不能改變的過去。

    “霞光公寓”102室再次被時間支配了。

    現在是晚上9點,離“第二時效”,也就是真正的時效成立,只有3個小時了。

    客廳裏坐着本間母女和5個刑警。亞里紗正在看電視上的綜藝節目,雪繪也看着電視那個方向,因爲電視旁邊擺着一個鬧鐘。二班的刑警們沉默着,植草戴着耳機,隨時收聽來自無線報話機的情報。他身邊的兩個刑警,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雖然閉着眼睛,但不時地稍微睜開,看看鬧鐘,再看看桌上的電話。

    森隆弘靠着牆壁坐在屬於他的固定位置上。

    不要抓住武內利晴——這個想法又回到了森隆弘的心裏,爲這個想法感到後悔的心情也逐漸稀薄起來。森隆弘認爲,不管他是否希望,午夜12點以前,桌子上的電話是不會響的。

    武內利晴知道關於時效中斷的法律條文,沒有一個刑警不持這種看法。

    現在,數百名懷揣武內利晴照片的警察分佈在全縣,僞裝成一般車輛的警車行駛在道路上,監視着路上的行人和路旁的電話亭。不過,這種戒備森嚴的狀況很快就要解除了。

    11點多,雪繪讓亞里紗去睡覺,亞里紗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她調皮地向森隆弘眨了眨眼睛,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不帶一絲一毫的懊悔,迎來時效成立,對於森隆弘來說還是第一次。森隆弘知道,坐在他身邊的宮島也是同樣的心情。三個星期以來,宮島負責跟蹤雪繪,他深深知道,逮捕武內利晴,只能給本間母女帶來更大的傷害。在這次逮捕武內利晴的行動中,宮島幾乎沒有表現出一點兒刑警本能的警覺和鬥志。

    時效成立的時間就要到了。

    11點55分……11點56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在森隆弘大腦的一隅,忽然閃現出一個詞語——“第三時效,,。

    但是,楠見直到現在都沒露面,森隆弘開始認爲是自己想太多了,恐怕過了12點也不會有什麼新情況發生。

    11點58分……11點59分……0點。

    “出租車司機被殺事件”的時效成立了。這回是真的成立了。

    房間裏的緊張氣氛一下子變得懶散了,植草把耳塞式耳機從耳朵裏拽了出來。

    “結束了。”植草的聲音裏帶着深深的感慨。

    雪繪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她依然低着頭看着矮桌的桌面。忽然,她擡起頭來,因爲玄關那邊傳來了聲音。

    森隆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是楠見。

    殺氣騰騰的楠見走進客廳,環視了一下四周。楠見是第一次到這裏來。

    楠見瞥了森隆弘一眼,森隆弘也瞪了楠見一眼。電流似的東西在兩人之間碰撞。

    植草站起來,臉上的表情是:現在還來幹什麼?說話的口氣卻很殷勤:“報告班長,任務結束了,我們馬上撤出!”

    “不要撤,繼續執行!”楠見命令道。

    “爲什麼?”問話的是雪繪,“時效不是已經成立了嗎?爲什麼還要……”

    楠見那兩顆沒有光澤的黑眼珠盯着雪繪:“罪犯已經被起訴了!”

    森隆弘大喫一驚。

    武內利晴被起訴了?

    雪繪不解地眨着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我聽不懂您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還沒有抓到他嗎?”

    “不用逮捕也能起訴!第一次公判定在6天之後,只要在那之前逮捕罪犯就可以!”

    森隆弘輕輕地“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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