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了雪繪面前的桌子上。微型錄音機的紅燈亮着,剛纔雪繪說的那些話全被錄了下來。

    “爲什麼……”雪繪目瞪口呆。

    楠見十指交叉,問:“你恨你老公嗎?”

    “……也談不上恨。不過……跟他在一起生活多年,他從來沒把我當作一個女人來看待,只把我當作一件東西來使用……”

    楠見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彷徨,但僅僅是一瞬。他鬆開交叉在一起的手指,關掉微型錄音機,盯着雪繪說道:

    “被起訴的人不是武內利晴。”

    “啊?”

    “罪犯被起訴了,剛纔我應該是這樣說的吧?”

    恐懼使雪繪的臉扭曲了。

    楠見繼續說道:“第一時效之前就辦好了起訴你的手續,你已經以殺人罪被起訴了!”

    整個房間都戰慄起來。

    已經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在場的人們喫驚的程度了。楠見這種惡魔似的深謀遠慮,超出了所有刑警的想象。

    雪繪肌在榻榻米上哭泣着。

    森隆弘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做夢。

    然而,這是活生生的現實。

    楠見從一開始就瞄上雪繪了。他所籌劃的一切,都是爲了將雪繪拿下。在這起案件裏,有一個被通緝的罪犯武內利晴,只要武內在逃亡中,不管用什麼方法向雪繪展開進攻,她都可以委罪於武內。“不在”跟“死人不會說話”實際上是一樣的。所以,楠見不直接向雪繪進攻,而是周密策劃,利用時效成立在即的機會,對雪繪設下了重重陷阱。

    森隆弘現在才明白,楠見讓他去調查法官們的行蹤,是爲了抓住法官們的弱點。法官有短處在楠見手裏,當然對楠見言聽計從。本來,接受了訴訟的法院應該馬上將起訴書複印件交到被告人手上,但是,爲了不讓雪繪知道自己已經被起訴,楠見脅迫法官,拖延了將起訴書複印件交給雪繪的時間。

    “這個冷血魔鬼……”

    森隆弘身旁的宮島小聲罵道。

    森隆弘點了點頭。

    但是,他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楠見爲什麼瞄上了雪繪呢?

    這起案件是在15年前發生的,那時候楠見還是一個治安刑警。雖說捲入了三年前那次泄密旋渦,但負責偵查這起案件的,是村瀨率領的三班,楠見並沒有參與偵查。

    這次楠見倒是總指揮,但是,他今天才跟雪繪第一次見面,他是怎麼斷定雪繪就是殺死她丈夫本間敦志的兇手呢?恐怕在命令森隆弘去調查法官們行蹤的時候,他就已經斷定雪繪是兇手了。

    森隆弘胸中甚至涌起一股敗北的感覺,他盯着楠見的側臉。

    楠見還在塞着耳機聽無線報話機裏傳來的情報。他關閉了跟所有人溝通的渠道的閘門,似乎連身邊趴在榻榻米上哭泣的雪繪都不能干擾他。

    森隆弘站了起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楠見說道:“你的偵查手段只不過是旁門左道!”

    森隆弘並不同情雪繪,甚至可以說在這個瞬間,他比楠見還要痛恨用謊言欺騙了刑警們的雪繪。

    亞里紗不但失去了父親,也要失去母親。

    森隆弘向玄關走去,途中轉頭看了一眼亞里紗的房門。

    他祈禱着:亞里紗那一對刻着大人們的愛憎的大耳垂,趕緊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吧!

    5天以後。

    森隆弘駕車沿着縣道向東駛去。他的目的地是近藤秋子住的公寓,他要再次向秋子求婚。

    楠見的話在他耳邊迴響:她正盤算着到底把自己賣給誰呢!

    “渾蛋!難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森隆弘自言自語道。

    誰都想得到幸福,這是天經地義。

    誰都有選擇的權利,這也是天經地義。

    對於秋子來說,是選擇她的老公,還是選擇那個房地產公司的老闆,抑或是選擇森隆弘,那是她的自由。

    我森隆弘不能輸給別的男人,我要給她安排一個更好的住處,能給她多少錢我就給她多少錢,能給她多少溫柔我就給她多少溫柔。

    在森隆弘的心目中,強大的猶如惡魔般的楠見,也漸漸地發生了變化。

    “……跟他在一起生活多年,他從來沒把我當作一個女人來看待,只把我當作一件東西來使用……”

    雪繪說這句話的時候,楠見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彷徨。他沒能理解雪繪的話,沒有認識到這就是雪繪殺死丈夫的動機。

    楠見瞄上了雪繪的理由,森隆弘也想明白了。

    三年前的泄密,在刑偵一課引起很大的騷亂,那時候楠見就開始懷疑雪繪了。當時,刑偵一課的刑警們都懷疑泄密者是楠見,其實大家都錯了。泄密者不是楠見,關於這一點,楠見比誰都清楚,因此,也只有楠見一個人發現了誰都沒有注意到的“盲點”。

    是雪繪把武內利晴來電話的事情泄露給了報社記者。

    多年的逃亡生活使武內身心疲憊,他想見雪繪,於是就給雪繪打了一個電話。

    雪繪害怕了,如果武內來到自己身邊,很可能被警察抓住。在警察嚴厲的審訊之下,很難保證他不會把真正的兇手雪繪供出來。所以,雪繪先後給警察和報社記者打電話,公開這件事,以警察和媒體爲屏障,阻止武內來到自己身邊。

    楠見不是魔鬼,也不會妖術。

    下次,哪怕還是援助二班,我森隆弘要讓楠見看看我的本事,我早晚要把楠見捏碎……

    森隆弘把車停在秋子住的公寓前面。

    這時,秋子的兒子孝一正騎着一輛小自行車在外邊玩,他還很小,還是一個常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小孩子。

    見森隆弘來了,孝一立刻放下小自行車,箭一般地飛奔過來,小光頭頂在森隆弘的小肚子上,就像要跟他練相撲似的,頂得他直往後退。

    森隆弘雙手抱住孝一的小光頭,把他的小臉擡起來,那是一張羞得通紅的小臉。

    “媽媽在嗎?”

    “在呀。”

    森隆弘擡頭一看,一張瓜子臉從廚房的小窗戶露出來,秋子在笑。森隆弘把孝一抱起來往公寓裏走的時候,摸着他的耳垂問道:“孝一,有一個正在上中學的姐姐,你想要不想要?”

    “想要!想要!”

    “那太好了!”

    森隆弘心裏琢磨着向秋子求婚時準備說的甜言蜜語——

    讓我們慢慢來,在一起湊合也好,磕磕絆絆也好,讓我們一點兒一點兒地組建起一個和諧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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