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推斷的一樣。被害者費斯托是以躺在椅子上的姿勢被箭射穿了。一個人擺出那個姿勢,別人想用手在他胸口摁一支箭下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指紋方面,資料室的反鎖、牆上的弓、空的公文包裏檢查出了不屬於這家人的新指紋。應該是有人用沾滿血的手指摸過。鈍器上有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指紋,也是同一個人的。是不是記錄中的讓·諾迪埃的指紋,今晚就能查出來。就這一個指紋來歷不明,其他都是這家裏的人的。當中數西爾萬這名客人的指紋最多。巴爾比斯,兇手果然是諾迪埃吧?”

    卡薩爾隊長的報告結束於一聲悲痛的嘆息。讓-保羅完全沒有陪他長吁短嘆的意思,打開了他自己的筆記本。

    “詳細詢問留到以後,我對客廳裏的關係者確認了兩點。今天傍晚五點到六點前後他們都在哪裏、幹了些什麼,有沒有聽到犯罪現場資料室的玻璃破碎的聲音,聽到了的話是幾點幾分的事情。”

    看來我跟驅談話的時候,讓-保羅已經完成了他的拿手好戲——不在場證明調查。我探頭往他的筆記裏一望,裏面用跟主人的外表南轅北轍的工整文字記着如下的內容。

    四點德國古董商人沃爾特·費斯托到訪。那時山莊裏只有羅什福爾夫婦、女兒吉賽爾、客人查理·西爾萬四人。

    四點至五點羅什福爾、費斯托在玄關一旁的客廳談話。

    差幾分鐘五點保羅·索訥神父和西蒙娜·盧米埃兩名客人到訪。

    五點羅什福爾和索訥神父到左棟二樓的書齋談話。妮可將費斯托帶到資料室。吉賽爾帶西蒙娜參觀圖書室。

    五點至六點十分羅什福爾跟索訥神父在書齋內談話。

    (發現屍體的時間)

    五點至六點五分西蒙娜在圖書室先後跟吉賽爾、妮可交談了約三十分鐘。吉賽爾在圖書室待到五點半,之後下樓來到客廳。吉賽爾離去後妮可進入圖書室,待到六點。

    五點至六點十分(發現屍體的時間)西爾萬在客廳,從五點到六點與妮可談話約三十分鐘,之後與吉賽爾談話約三十分鐘。從六點開始到發現屍體的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跟日本人矢吹驅等在客廳談話。

    五點二十五分朱利安·盧米埃到訪。直到發現屍體一直在客廳讀書(讀到這裏我不得不忍住笑聲,朱利安讀的書就是那本SF漫畫雜誌)。

    五點半下起大雷雨。

    六點妮可走出圖書館到樓下的廚房,查看晚飯的準備情況,上樓到資料室呼叫費斯托,中途在玄關前的走廊遇見到訪的莫格爾小姐及同行兩名,打了個招呼。

    六點五分妮可、吉賽爾、朱利安、西蒙娜及另外兩人(巴爾比斯、莫格爾小姐)集中到資料室前的走廊。

    六點十分發現屍體。西爾萬、索訥、羅什福爾三人加入資料室前走廊的一團人之中。但是,矢吹、朱利安兩人從陽臺繞道進入資料室,與衆人分離。

    “……被害者沃爾特·費斯托如約在四點到達山莊,自稱從拉沃拉內搭出租車過來。”讓-保羅檢視着筆記,說明着調查的結果。

    “只要被害者不是自已開車過來的,那當然就是搭出租車了。這個叫作蒙塞居爾的地方簡直就是陸地上的孤島,連公交線路也沒有,不開車的話就只能走路來。”

    “行了,你閉嘴聽我說。”讓-保羅低聲吼了一聲,制止了卡薩爾隊長的廢話,繼續說明下去,“……今晚要找到費斯托乘坐的那輛出租車。還有,他可能在拉沃拉內住了酒店。他總不能光帶着一個公文包千里迢迢從德國趕到蒙塞居爾來。從他沒帶旅行箱這點,就可以看得出他是先住進了酒店,再乘上出租車。”

    “說到酒店的話就是‘西班牙酒店’了。三星級酒店,帶泳池。外國人來這邊差不多都住那裏。整個拉沃拉內只有五輛出租車,司機都是信得過的人,一通電話就能查完。巴爾比斯,是不是馬上動手查比較好?”

    巴爾比斯揮手製止了想馬上撲向電話的卡薩爾隊長,說道:“酒店和出租車都不會逃。先做好腦子裏的整理。

    “費斯托給帶到這間客廳,跟羅什福爾談了約一個小時,直到五點。差不多五點時來了別的客人,加上費斯托本人的意願,主人把他帶到了資料室,約定晚飯後再繼續談生意。新來的客人裏面,一人是沙德伊村裏的神父,叫作保羅·索訥,戰前我在村子裏的時候他還沒上任,我不大瞭解,不過據說村人對他的評價還不賴。羅什福爾將老神父從玄關引領到左棟二樓他本人的書齋,之後直到發現屍體爲止,兩人在裏面待了一個小時以上。”

    “就是說羅什福爾和索訥有不在場證明是吧。”卡薩爾隊長用沒什麼自信的聲音說。

    “姑且算是,詳情我還不知道。跟索訥一起來的,是個三十歲剛過的女教師,叫作西蒙娜·盧米埃。這女的挺怪,性子又犟,腦子也不蠢,感覺內有乾坤。”

    讓-保羅板起了臉,面色不悅,顯然是在西蒙娜那裏碰了釘子。西蒙娜這人自然不管在什麼場合都不會乖乖地跟政府合作。她大概是抓住了讓-保羅沒有任何正式的搜查權這個弱點,好好地將了巴黎警察局的警司一軍。要是我告訴讓-保羅,西蒙娜跟他本人負責的驅的狙擊事件大概關聯極深的話,他到底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我差點兒笑出聲來,好不容易纔忍住。可是,有驅的嚴令禁止在先,我沒法說出來。

    “羅什福爾跟索訥兩人在左棟二樓進了房間後,西蒙娜·盧米埃、被害者費斯托,還有妮可和吉賽爾四人走上了右棟的二樓。吉賽爾跟西蒙娜兩人走進圖書館,閒聊到了五點半左右。妮可將費斯托帶到資料室之後回到一樓的客廳,直到動身去廚房查看晚飯的準備情況,基本上都待在那兒,從五點不到開始,她一直在跟客廳裏的客人西爾萬閒談……·說起來,卡薩爾,雷雨開始的正確時間是什麼時候,你查了沒?”

    “當然查了,巴爾比斯。”卡薩爾有點得意地回答他,“照你說的,我打了電話給地方氣象臺。這一帶開始下雨的時間是五點二十九分前後。我還一個個去問住在這一帶附近,記得雷雨的正確時間的人……蒙塞居爾的雨是從五點二十九分開始下的,這點應該沒錯了。”

    “這樣子,情況開始明朗了。誰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着鐘錶過日子的。證言裏面怎麼都會出現最低限度幾分鐘的時間誤差。死亡推定時間是以五點三十分爲中心,有前後十五分的幅度,即是說,在五點十五分到五點四十五分的三十分鐘內。問題是五點半左右每個人都在幹些什麼,這點總是沒法搞清楚。西蒙娜·盧米埃的弟弟,那個叫作朱利安的狂妄小子自稱‘五點半左右剛到山莊’。妮可自稱‘五點半左右走出客廳,去了圖書室’。吉賽爾說“五點半左右妮可來了,我就跟她交替,下到客廳去了’。一直在客廳裏的西爾萬說‘朱利安是離下雨僅有兩三分鐘的時候飛跑進玄關的,那時候客廳裏只有我一個人’。就是說,朱利安到達時,吉賽爾和妮可兩人都在圖書室裏。按照西爾萬的說法,吉賽爾回到客廳的時候雨剛開始下了兩三分鐘,要是下雨時間正確,這一帶的曖昧模糊之處就可以變清晰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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