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保羅說着,把筆記本翻到下一頁,寫下了新的時刻表。

    五點二十五分妮可從客廳走到圖書室。

    五點二十六分朱利安抵達山莊,進入客廳。

    五點二十九分雷雨開始。

    五點三十二分吉賽爾從圖書室走回客廳。

    “就這樣子都還有一分鐘的誤差,不過也就只能這樣了。卡薩爾,你覺得我太拘泥於小地方了吧。之後你就會懂,爲了確定兇手是什麼時候闖入殺人現場,這是一個決定性的重要步驟。

    “之後約莫半小時,的確就沒什麼動靜了。我們到這兒的時間是六點前後,走進玄關的時候撞到了妮可。那是妮可剛從圖書室出來,走下樓梯,到廚房看了一眼,準備去資料室找費斯托,正要再一次走上樓梯的節骨眼上。吉賽爾帶我們走進客廳,朱利安和西爾萬在那兒。經過一場騷動之後,最後發現德國人屍體的時間是六點十分。還有一個跟時間有關的重要證言。朱利安這小子把車開到這座大宅的私有道路時,就是說五點二十五分左右的時候,那時,在斜坡中間稍微開闊點的地方,他已經看到諾迪埃的那輛藍色的雷諾停在了那裏,而且那時候駕駛座上沒有人。這輛雷諾下一次被目擊的時間是六點左右,在私有道路的出口跟我們的車擦身而過,飛也似的往拉沃拉內方向開走了。就算再晚,六點十五分時也應該開到蒙費裏耶的村口了,可是在六點二十五分時卻給你——卡薩爾發現了。即是說他的車子掉進溝渠之後,白費勁地踩了十分鐘油門,想把車開回路上,卻沒有成功。”

    “……果然是諾迪埃。”卡薩爾隊長又悲痛地呻吟起來。

    “還有第二個問題,兇手是什麼時候闖入資料室的。換句話說,資料室的玻璃是什麼時候碎掉的。謀殺現場資料室是完全隔音的,能聽到像是玻璃破碎聲音的只有五個人。隔着中庭,跟資料室幾乎正對的書齋裏有兩人,即是羅什福爾和索訥;還有資料室斜對面的圖書室裏面,西蒙娜、吉賽爾、妮可這三人。不過這五人裏面,聲稱自己確實聽到的只有索訥、妮可這兩人,其他三人說是好像聽到,這麼一說好像有這回事,證言非常模糊。

    “身在書齋的索訥說,他在五點二十七分聽到什麼硬物打碎的聲音。很幸運地,他當時偶然看到了鐘錶。按羅什福爾的說法,再過了兩三分鐘就下起了雷雨,這跟五點二十七分吻合得分毫不差。這聲音響起時,妮可剛好打開了圖書室的門,這點也是我們走運了。要是門沒開,圖書室裏的吉賽爾和西蒙娜當然就不可能聽得到。這三人都說聽到咚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聽得最清楚的是在走廊的妮可,吉賽爾則是給人提到纔想起有這麼回事。跟索訥神父在一起的羅什福爾也是這種反應。結果他們都以爲那只是打雷。過了幾分鐘開始下起雨,這點書齋組和圖書室組是一致的。”

    “不過,讓-保羅。”我開口了,我感覺上面的描述有點蹊蹺。“你的時間表裏寫着,妮可走出客廳是五點二十五分。從客廳走到二樓圖書室,就算花了一分鐘,五點二十六分時圖書室的門應該就開了。這跟書齋組作證的五點二十七分有一分鐘的誤差。”

    “沒有人會是分分秒秒看着鐘的。就算看了鍾,有一分多鐘的誤差也是常有的事。要是這麼說,羅什福爾自稱聽到聲音之後過了兩三分鐘下起了雨,吉賽爾和妮可說的是三四分鐘後。這種程度的誤差可以理解了。誤差只有一分鐘的話,應該考慮是基本上可信的數字。西蒙娜甚至說是四五分鐘後呢。只要現場狀況不提示這一兩分的誤差是決定性的,我們都應該暫時這麼考慮,資料室的玻璃打碎的時間是五點二十七分前後。”

    “我明白了,讓-保羅。我就姑且當是五點二十七分前後。不過既然有人說兩三分,也有四五分,我們就該把時間估算放寬鬆點,五點二十四分到五點二十八分之間的某一點,這樣纔對。以此爲基礎,先整理一下時刻吧。

    “算上前後誤差,資料室的玻璃被打碎的時間基本上算是五點二十七分。那時候,羅什福爾和索訥在書齋,西蒙娜、吉賽爾、妮可在圖書室。兩邊都沒聽到玻璃打碎的聲音,西爾萬和朱利安這兩人在客廳,對吧。”

    “剩下的就是用人了。”卡薩爾隊長補充,“這家裏的用人一共有六個,家政婦勒梅爾夫人和妮可的女僕從五點到六點在廚房準備晚餐。兩人都作證,這一個小時裏,對方沒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過哪怕一瞬間,一直都在一起。養馬人旺德雷父子和司機、廚師這四人休假去了富瓦還沒回來,就是說……”

    “就是說,書齋裏兩人、圖書室裏三人、客廳裏兩人、廚房裏兩人,那時候在那個家裏的所有人,都互相保證了不在場證明吧。”

    “就是這麼回事。”讓-保羅有點悻悻地說。

    奇怪,這不可能:我覺得一定是在某種地方設下了瞞天過海的詭計。可是,我還是沒法發現這個詭計的漏洞在哪裏,我焦躁起來,但也束手無策。驅一言不發,只是在脣角露出一絲遊刃有餘的淺笑。

    “說起來,那窗子的碎玻璃,鑑識的人怎麼說?”讓-保羅發問。

    “巴爾比斯,我忘了跟你說了,”卡薩爾隊長叫嚷,“鑑識的人說,那麼厚的強化玻璃要用人手來打碎,得要花大力氣。需要相當大的道具,就是說打擊面得有這麼大……”卡薩爾隊長說着,用雙手的拇指和食指比畫出一個大圈,“……要這麼大的錘子、斧頭,使着渾身的力氣敲下去。我將諾迪埃的車子貨架上的挖洞工具拿給鑑識的人看,他在那裏面找出了個大小剛好的大型錘子,說他明天就拿同樣厚度的硬質玻璃做個實驗。”

    “巴爾比斯警司,”驅突然從旁插嘴,“我拜託你做的實驗,結果怎麼樣?”

    “卡薩爾,那事兒,我寫了便條給你。”讓-保羅說,“你做了沒有?”

    “當然做了,巴爾比斯。可我弄不懂這實驗有什麼意義……

    “我照着便條寫的,把屍體搬到安樂椅上坐着,當然我調整了屍體的姿勢,讓背後的箭頭跟椅背的傷痕完全吻合,然後按照你說的做了測算。”卡薩爾隊長看着夾在筆記本中間的紙片上的數字,讀了起來,“插在被害者胸口的箭稍微傾斜着,指向右上方,角度是縱九度到十度之間,橫三度出頭,我們聽取你的忠告,搜查過程中一丁點也沒移動椅子的位置,四隻椅腳的位置也在地板上標明瞭。椅子很重,應該沒那麼容易挪動,就算動了,也能擺回原來的位置。其他測量結果也寫在這兒了,屍體搬回椅子之後,胸部傷口距離地板、牆壁的距離之類的測量數據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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