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怎樣做纔好?
神啊,求求你,請讓我從胸口的苦痛和憋悶中得到解放吧。
我向神明衷心祈禱。
因爲我做不到其他的事,因此只有祈禱。
我只能做到祈禱。如今的我,只能做到祈禱、祈願,以及幻想。
風兒帶來了夜晚的氣息。
差不多該回家了。
我將手伸向柺杖——就在這時。
“姑娘,打擾一下。”
一個從未聽過的男聲,令我不禁回過頭去。
成一10
“老哥,老哥,不好啦!”
美亞氣喘吁吁地衝進起居室。
“怎麼了,小美亞,邁那麼大步子,一點都沒有女孩樣兒。”
靠在沙發上的直嗣揶揄着美亞,但她臉上嚴肅的表情絲毫未變。
“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啦!剛剛我稍微出去一趟,結果看到在院子裏……”
美亞焦急地跺着裙褲下露出的腳丫。
“有個怪男人正在騷擾姐姐!”
“什麼?在院子哪兒?”
直嗣猛地變了臉色。
“就在長椅那裏!”
成一的目光透過起居室的大落地窗掃過庭院,但視線被樹木所遮擋,無法望見長椅那邊。直嗣這時已經從沙發上彈起身來。
“我這就過去!”
而成一已經搶先一步向門外衝去,直嗣和美亞也跟在後面跑了出去。
成一繞過正門,跑向庭院。
茂盛的樹木圍着一片草坪,草坪的中央有一把長椅。
成一邊跑邊望過去,果不其然,一個陌生的男子和左枝子就在那裏。
左枝子坐在長椅上,雙手捂着面頰。而男子在她身旁繞來繞去,好像在不停地對她講着什麼。
似乎注意到了趕過來的成一等人,男子看到他們時顯然吃了一驚。他像要逃離般往四周望了望,但發現這裏三面環樹,最終才一籌莫展地站在原地。
下一刻,成一就趕到了他面前。
左枝子纖細的肩膀微微聳動着,似乎正在哭泣。成一的火氣瞬間涌上頭頂。
“你在這兒幹什麼?!”
連成一自己都很清楚,自己發出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不是,那個……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稍微……做個採訪。”
他看上去三十五歲上下,但從他三白眼中所透出的眼神卻顯得很不正經。他的脖子上掛着一個還在晃來晃去的相機。
趕過來的直嗣氣喘吁吁地質問:“採訪?誰讓你進來的?”
“不是,那個……我站在門口往裏看,正好看到有位姑娘在這兒……我打了聲招呼,但她好像沒注意到……於是我就過來了。”
男人慌張地辯解。
“你是週刊雜誌社的?”
美亞的眼睛吊成了三角形,兇巴巴地問着。她一隻手握着網球拍,不知想做什麼。
“嗯……我是週刊雜誌《HotShot》的……呃……算是個自由撰稿人吧。”
“自由撰稿人來這兒幹什麼?”
直嗣問他。
“都說是採訪了……這家的主人上週不是去世了嗎,可是案情有些部分似乎不太解釋得清……我去問過警察,可他們表示無可奉告,我就直接來打擾了……那個,要是方便的話……能向各位打聽一下嗎?”
“你拍照了?”
面對氣勢洶洶的直嗣,男子下意識地用雙手抱住了垂在胸口下面的相機。
“拍了對吧?”
直嗣兇巴巴地質問着,美亞則舉起了球拍。
男子彷彿在討好他們般喋喋不休:“您看……這位姑娘漂亮得像畫裏的美人……而且還紅顏薄命,遭遇這種不幸,寫出稿子來肯定會大受讀者們歡迎……”
成一猛地揪住了男子的前襟。
“喂,等等,不能動手打人呀……”
成一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道,對方的腦袋被他搖得晃來晃去。
“喂!很痛哎,快放手……”
“膠片拿來!”
直嗣在成一身後吼道。
“膠片不行……放手!你想打人不成……”
成一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失控地掐住了男子的脖子。
男子喘着粗氣,但仍舊蜷着身子,拼命地護住自己的相機。
“膠片拿來!”
直嗣再次大聲吼道。但男人依舊沒有停止抵抗。
“不行……膠片是我的……啊!”
男子突然一聲慘叫,然後手上鬆了勁。
成一沒有錯過機會,將相機從他的脖子上摘了下來。定睛一看,美亞正在他身後保持着絕殺擊球的姿勢。看來是美亞用球拍給他的屁股狠狠來了一下子。
成一將相機拋給直嗣,又帶着怒火向男子撞去。
對方失去了力氣,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
直嗣粗暴地扒開相機後蓋,一把扯出了膠片。被拽出來的膠片彷彿賽璐珞動畫中長長的蛇,無力地趴在草坪上。
“啊!啊!你們幹什麼!”
男人癱坐在地上,悽慘地發出抗議的聲音。
“你們打人,還搶我的相機,這件事我跟你們沒完!”
“我們跟你沒完纔對!”
美亞俏臉氣得通紅,對着男人吼道:“侵犯肖像權,加上非法入侵民宅。我警告你,這會兒還有不少警察和巡警在我們家附近轉悠呢!小哥你要是不服氣,咱們就去警局講理!你這種人只會拿興趣當藉口偷窺別人的生活,那有沒有考慮過對方的感受?真是個大壞蛋!你自己就沒有老婆和孩子嗎?想想要是你自己家裏的小鬼頭和黃臉婆也被像你這樣的壞蛋出於興趣跟蹤、偷窺,你又會怎麼想?自己不願意遇上這種事,去別人家裏做就毫不在乎了?整天只會追着藝人八卦和別人家裏的不幸事到處跑,現在搞媒體的人真是沒用!有閒工夫幹這種事,還不如寫點對社會和大家都更有用東西!笨蛋傢伙!”
美亞用最近女高中生特有的那股凌厲勁兒狠狠地呵斥了他一頓。而對方則被訓得目瞪口呆,傻傻地愣在原地。直到直嗣將相機摔在他腳邊,他才猛地跳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我相機很貴的!”
直嗣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甩在他額頭上。
“這種破相機,我隨時都能賠!要是壞了你就拿賠償單過來。我工作的畫廊就在這兒,我既不躲也不藏,只要良心上過得去,你就來吧!”
“哼,有錢了不起嗎……”
男子惡狠狠地瞪着直嗣甩出這句話來。
“你什麼意思?”
美亞作勢揮了一下球拍,男子一見,趕忙抓起相機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