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細節警方應該一早就覈實過了吧,那幾個東西屋估計只是偶然經過那裏。神代不可能提前得知他們會在那時去新宿站乘坐電車。就算想僞造不在場證明,不知道這件事的神代也根本無法辦到。他那時的確在車站,推定案發時間之內應該不在這邊。”

    “沒想到老哥你還蠻機靈的,就是這樣,與我得出的結論相同。”

    “什麼叫‘沒想到’嘛……算了,看來神代運氣不錯,打電話時附近碰巧有那麼顯眼的人物經過,不在場證明才能夠成立。”

    “沒錯,乍一看雖然是這樣……但其實還是能耍花招的。”

    美亞大大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轉着,意味深長地說:“你不覺得那些東西屋出現得太巧了嗎?說是偶然,可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不管怎麼說都覺得太做作了些。所以會不會是這樣呢……那些東西屋其實是神代哥的同謀,他們事先安排好那時在車站出現。神代哥與他們配合,在這邊完成殺人,再使用之前提到的不在場錄音,計算好時間在電話裏說‘啊,有東西屋經過’之類的話。如何?這樣就能在五點四十分時裝成自己在新宿的樣子了吧?”

    美亞得意揚揚地吸了下鼻子,但成一搖了搖頭。

    “不過這樣說有點勉強吧,與大內山不在場證明中的洗衣店老闆一樣。”

    “什麼意思?”

    美亞氣呼呼地鼓着臉蛋問道。

    “警方多半也已經向那些東西屋反覆覈實過了。正因爲他們確定這真的是偶然事件,神代的不在場證明纔會成立。如果稍微出現可疑之處,神代這會兒一定還在被警方嚴加盤查。而且如果他使用你說的伎倆,那他和東西屋們之間的關係一旦暴露,兇手的身份就會當即坐實。我想計劃着去殺害別人的人,應該不會把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嗯……可能吧,說得也是……”

    “而且就算美亞你的推理正確,神代也應該是在作案後的五點二十五分到四十分之間逃離別室的。如果是這樣,那件事又要怎麼說明呢?神代要如何在我和舅舅的眼皮底下通過連接走廊呢?”

    “我知道啦,剛纔說的不算。”

    沒想到美亞輕易地捨棄了自己的觀點。

    “看來東西屋是共犯的說法也作廢了,就當我沒提過這回事兒吧。唉,不行嗎……本來想着如果是用這種方法,就算神代哥是兇手我也認了……切,真可惜。看來神代哥也是清白的了,對吧?那其次可疑的就是那個古怪的靈媒師——慈雲齋大叔了。”

    剛剛就察覺到了,在談論這起案件時,美亞不但絲毫不怕,反而像是提到遊戲世界裏發生的事一樣輕鬆愜意。兩人的關係雖然是兄妹,但美亞是父母四十歲後因意外懷孕而生下的孩子,因此在年齡上比成一小了整整一輪。或許是由於代溝所產生的認知差異,成一對外公的死和與此相關的怪事感到苦惱,美亞的感覺卻與他大相徑庭。

    “慈雲齋大叔是五點左右離開咱家的吧?”

    美亞用輕快的語氣問道。

    “嗯,他是在會客室裏與正徑大學雙人組發生爭吵後回去的。”

    “然後呢,有關他的事,最近我問了問警察叔叔……”

    美亞困惑地晃着自己那一頭短髮。

    “聽說那個大叔從五點半過後,就一直待在淺草還是什麼地方的酒館裏。”

    “怎麼,你還和警察談了這些?”

    “嗯,因爲光是他們問個沒完,人家不高興嘛,所以我也得從他們那兒問出點消息纔行。”

    “喂,玩玩推理遊戲也就算了,可別做得太過火了。”

    “知道知道……”

    從美亞身上絲毫看不出她“知道”了什麼的樣子。她只是擺了擺手,好像成一在妨礙她說話一樣,絲毫沒有把這個哥哥的面子放在眼裏。

    “那位大叔下電車後似乎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那家酒館……警察叔叔說從這兒到那家店,再快也得花上三十分鐘。”

    “什麼嘛,就是說他也沒法作案嘍。”

    成一有點啼笑皆非。正因爲這種信息毫無用處,警察纔會輕易告訴美亞的吧。儘管當事人自己可能沒注意到,但她肯定是被警察給戲耍了。

    “是啊,如果不是真的在五點回去,就根本沒法在五點半到那家店對吧?而且好像有許多人爲他做證……不過真的很不甘心,因爲那個大叔各方面都很可疑嘛。感覺他一直在說令人不太舒服的話,完全不知道要幹什麼的樣子。我的直覺強烈地告訴我他就是壞人……”

    美亞說着噘起了嘴巴。

    “但他的不在場證明也得到確認了嘛,沒辦法,很可惜哪……”

    “也就是說到最後,三人的不在場證明都成立嗎?看來我們家菜鳥偵探美亞的職業生涯就這麼到頭嘍……”

    成一給美亞潑着冷水,但美亞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倒也不至於,接下來是家裏人。”

    “家裏人——?”

    成一不由得心頭一驚。

    “沒錯,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會因爲個人感情而包庇別人。理性考慮的話,沒有什麼理由將我們的家人排除在懷疑範圍之外。而且案件發生時家人們都在家裏,肯定會成爲警察叔叔的懷疑對象嘛。”

    美亞理直氣壯地說着。看來真的如貓丸學長所說,不能排除家人裏出現兇手的可能性嗎?

    “有一說一,其實老哥你是最可疑的人。”

    “我最可疑——?”

    “因爲這是事實呀,老哥你已經十年沒回過家了,十年哎!”

    美亞用非常誇張的語氣說着,好像在發泄自己的“神代兇手論”被成一駁倒時所生的氣。

    “十年都沒踏入過家門的老哥,一回來就發生了這種事……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就這點而言,成一的確無力辯解。從客觀角度來說,會讓人感到蹊蹺也是理所當然。因此就算遭到警方懷疑,或許也是無可奈何。但說起這個,成一自己纔是最摸不着頭腦的那個,眼下他也只能強調這是事出偶然罷了。

    “如果老哥是兇手,整件事就說得通了。”

    正當美亞說着得罪人的話時,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成一起身打開房門,發現左枝子正站在門口。由於她的體重都支撐在柺杖上,因此微微右傾着身體。

    “姐姐你來得正好,我和老哥正在開會討論案件呢!反正電視上沒什麼有趣的節目,姐姐你又沒別的事,來和我們一起聊聊天吧!”

    美亞嘭地蹦下牀來,拉左枝子進了房間。

    “姐姐喝可可嗎?我去給你泡上一杯,老哥也要續杯對吧。”

    引着左枝子坐到牀上後,美亞也不管成一答不答應,直接從他手裏搶過杯子奔向門外,一頭短髮在她的腦後跳來跳去。

    “功課做好了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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