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沒錯,就是運氣。正因爲運氣好,才讓兇手那一無計劃,二無謀略的行動直到今天都還沒有暴露——兇手的好運實在令人感到可怕,我是這樣認爲的。儘管我不相信任何超常現象與靈異現象,但兇手直到現在都沒暴露,讓我覺得很不真實。如果說這起事件中真的存在什麼神祕要素,那應該只有一個——就是那件單純得要死,卻一直沒有人注意到的事情。不得不說兇手真是被幸運女神守護的幸運兒——這幾起案件都是支撐在驚險而奇妙與危險間不容髮的那個事實

    之上的。我覺得可以這樣比喻——對兇手來說,這件事如同高空走鋼絲般危險,而且是在尼亞加拉大瀑布上空,走在細如牛毛的一根鋼絲上。沒錯,一切都建立在那個極其簡單的事實之上——那就是,兇手利用了某人的一個特徵。”

    左枝子19

    意識漸漸恢復。

    啪啪……像是氣泡一樣。

    彷彿污濁的死水中,幾個氣泡浮出水面一般。

    啪啪……

    當然,這些氣泡裏充滿了有害的氣體。

    氣泡彷彿在抗拒着阻力,靜靜地從黏糊糊的水中浮上水面……

    啪啪……

    浮出水面的氣泡立刻會啪的一聲破掉……

    就像這樣。

    當我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

    是一場夢?

    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真是令人討厭的夢。

    感覺自己身上沾滿了黏糊糊的、令人作嘔的髒水……很不舒服。

    現在是幾點了?

    看樣子我挑了個不太合適的時間睡覺。我一點兒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躺到牀上去的……

    由於這段時間缺乏睡眠,所以剛剛不小心打了個盹兒。就這樣再躺一會兒吧,讓身體在溫暖的被窩裏多賴一會兒。

    但是爲什麼我會做這樣一個恐怖的夢?做了一個恐怖的、在現實中絕不可能發生的夢……

    我的大腦直到現在還渾渾噩噩的,感覺夢境和現實的界線變得無比模糊……

    那是件不可能發生的事。

    那是件不可以發生的事。

    那不是真的……

    我彈跳般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神代大哥他,神代大哥他……

    不可能發生那種事。

    直到這時,我才終於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室內的便服。爲什麼我會穿成這樣躺在牀上?富美姨沒有來爲我整理牀鋪嗎?還是說,我真的只是打了個盹?

    “哎呀,你醒啦。”

    不知所措、意識模糊的我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女聲。

    “還難受嗎?大夫說你只是有點貧血,不用擔心。”

    女人說着,拿過了我的手腕。

    “請問……”

    “別說話,我先給你把把脈……不過我只是護士,要幫你叫醫生嗎?”

    “不用,沒關係……請問大家在哪兒?”

    “哦,你的家人們都在樓下。”

    現實——

    這是現實。

    這並不是一場噩夢。

    那件不可以發生的事……是真實發生的事。

    “請問……”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不……不是這樣……我想知道他怎麼樣了。”

    “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嗎?非常遺憾,他似乎已經去世了。”

    我愕然失語。

    這一切……的確都是真的。

    神代大哥……神代大哥死了。

    現實世界,我如今所在的現實世界猛然墜入一片噩夢之中。坐在身下的牀鋪彷彿也整個跌入了可怕的異世界當中……

    得去確認纔行……

    我從牀上一躍而起。

    得去確認這個世界是否是真實的……那件不可以發生的事,真的發生在現實世界當中了嗎?

    得去確認,得去確認……

    我夢囈般地呢喃着。

    得去確認纔行……

    “怎麼了?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樓下,去大家那邊。”

    “感覺還好嗎?”

    “我沒事……”

    “是嗎?那也好,去那邊或許比一個人待着更好……小心點……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沒事的。”

    護士姐姐幫我拿過了柺杖。

    我拄着柺杖走出了房間。

    走在走廊,我似乎有一種強烈的虛幻感。

    那是一種輕飄飄的,彷彿踱步雲端的感覺……對吧?我就知道這是因爲做夢,而不是因爲我腳步虛浮。因爲是做夢,走廊裏的地面纔會那樣鬆軟。如果是這樣,就算不依靠柺杖,我或許也能行走……扔下柺杖後,我或許也能奔跑……我要跑去他的身邊……一陣風似的跑去他身邊……

    “小姑娘,你沒事吧?”

    然而,一位偶然出現在樓梯上的男子,不容分說地將我拉回了現實。他似乎是位警察……

    “聽說你好像貧血了?也不怪你,畢竟發生了那樣可怕的事。”

    我非常熟悉這種同情的語氣。儘管與他素不相識,但當他用那種獨特的口吻對我說話時,我瞬間明白,自己終究還是無法奔跑。

    “請問……我的家人們在哪兒?”

    “他們都在會客室。”

    “是嗎?謝謝你。”

    “啊,小姑娘,你還是不要到處亂轉的好……我們現在還在查證。”

    “……好的,對不起。”

    我一瞬間渾身無力,拖着沉重、蹣跚的腳步走下了臺階。

    整個一樓一片喧鬧。

    許多人在一樓走來走去,相互下着指示,到處都亂得像一鍋粥一樣……

    他們當然都是警察。

    一股沉重的絕望感壓在我的心上,那件事果然是真的……

    站在會客室的門前。

    正當我將手伸向門把手時,突然聽到裏面傳出一個男聲。雖然聲調高亢,但聽起來依舊非常清晰有穿透力。我記得這是哥哥的朋友——貓丸大哥的聲音。他是方纔和哥哥一起來到我們家的。但在這個時候,他好像做演講一樣地在說些什麼?

    “——對兇手來說,這件事如同高空走鋼絲般危險,而且是在尼亞加拉大瀑布上空,走在細如牛毛的一根鋼絲上。”貓丸大哥說道,“沒錯,一切都建立在那個極其簡單的事實之上——那就是,兇手利用了某人的一個特徵。”

    他說的人是我。

    我用直覺猜測到了。

    所以我情不自禁地推開房門,向着裏面大聲說道:“你指的是……利用了我眼睛看不見這點嗎?”

    我感覺到房間裏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我也聽到房間裏的人們都倒吸了一口氣,顯得十分驚訝。

    短暫的沉默後。

    “沒錯,正是這樣,左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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