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丸苦笑着,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些事無所謂了,重點在於左枝子的誤會。老實說,這個誤會至今都沒被人發現,只能說算是奇蹟了。一般來說,這種誤會在日常對話中很快就會解開,但畢竟左枝子是個內向、話少的姑娘,想必警方也早就清楚這點……”

    貓丸說着,絲毫沒向在門口擠成一團的警察們望上一眼。一位警察彷彿想要說些什麼,但柏木警官制止了他。貓丸對此沒有理會。

    “剛纔我也說了,這些只是案件相關者之間的閒聊,我只是在這裏自說自話,你們可以不用理我。”

    他假裝糊塗,彷彿旁邊沒有警察一樣。那位面孔像螃蟹的刑警剛想說話,但“西鄉”還是攔住了他。是想一直見證到最後呢?還是有其他計劃?從那雙牛眼中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實意圖。

    貓丸對眼前的情況視而不見,泰然自若地向上撩了撩劉海。

    “那就繼續我們的閒聊吧。左枝子的誤會究竟導致了什麼呢?答案自然是——讓兵馬老爺子的兇殺案呈現出了不同的面貌。讓我們仔細考慮一下,首先是神代與大內山兩人離開方城家的時候。那天直嗣與成一在院子裏灑水時,目睹了兩人走出別室的一幕。看到兩人似乎沒能說服兵馬老爺子,直嗣還嘲笑了他們。接着突然下起小雨,直嗣與成一慌忙收拾好水管後跑回了房內。在此期間,左枝子在房門口處送走了神代他們,她還做證說在門口與神代聊了會兒天。然而我們已經知道——左枝子心裏的神代,其實是我們眼中的大內山。而當時與左枝子談話的人,也正是如假包換的大內山。此後,收拾好水管的成一在房門處目送大內山走出了院門。當然,由於忘帶東西而打電話給左枝子的人是大內山;在新宿站偶遇東西屋的人也是大內山;而在自家附近遇到相識的洗衣店老闆的人,還是大內山。”

    這麼一說,成一回憶起了那個印着大學名的褐色信封,當時在自己家裏拿着它的人的確是大內山。但左枝子打電話的那通證詞,令人徹底以爲那個信封是神代的物品了……

    “也就是說,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在大內山身上,當天正常回家的人,也只有大內山。我們都以爲他們是形影不離的二人組,但只有那天,兩人是分別行動的。或許這就是種連當事人都沒有察覺到的‘一人兩角’吧。”

    一人兩角——成一想起了貓丸和他講過的靈媒師的把戲,那個將把一隻手當成兩隻用的騙術。

    “如何?這樣一來有關神代的證詞就已經消失無蹤了,而他的不在場證明也不攻自破。那麼神代當時究竟在哪兒?——當天離開的只有大內山一人,所以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自然是留在這個家裏。”

    “也就是說……殺害了外公的兇手就是……”

    美亞茫然地問道。貓丸冷冷地說:“毫無疑問就是神代。”

    沒有人能提出任何異議,房間裏如今已經成了貓丸獨自表演的舞臺。

    “之前神代極力主張穴山是兇手的做法,也只是他的計策。他打算將所有髒水全部潑到靈媒師大叔的頭上。不過就結果而言,這也只是他的垂死掙扎罷了。來吧,讓我們繼續深入案情,梳理一下案件當天所有事情發生的順序。首先是直嗣與成一看到大內山和神代兩人在連接走廊裏行走,但由於突然下雨,他們並未親眼看見兩人進入主宅——接下來是我的推測——神代或許是在那時獨自返回了別室,請問是這樣嗎?大內山,我沒說錯吧?”

    “——是的……他說隨隨便便就被人趕回去……有點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提出要去試試一個人說服他,讓我先回去……”

    大內山說話的聲音彷彿痛苦的呻吟,貓丸聽後輕舒了一口氣。

    “幸好是這樣……我還在擔心如果你對此否認的話要怎麼辦……不過這也並非瞎猜,因爲我有其他佐證,那就是成一有過的異樣感。”

    “異樣感——?”

    成一隻能鸚鵡學舌般重複着貓丸的話,貓丸露出一副得意揚揚的笑容。

    “沒錯,就是你在門口有過的那股異樣感。我考慮了一下原因所在,而得出的答案就是神代的鞋子。”

    神代的……鞋子?

    “你在灑過水進屋後,發現左枝子的神情有點古怪,所以被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但當時你應該是看到了神代的鞋子。儘管與其他家人的鞋子混在一起,你依然在無意之中看到了它。由於久別十年未曾回家,你沒能發現確切的答案,但門口的鞋子的確與你剛回家時略有不同——你應該是隱約察覺到了這點。正徑大學的兩個人應該都已經回去了,但爲何會多出一雙鞋在這裏?——你在潛意識中對這件事感到疑惑,而這就是你會產生異樣感的原因。”

    “原來如此……”

    成一不禁小聲嘀咕。連自己都沒能察覺的事情被別人指出來,總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貓丸收起了臉上的哂笑,露出一副得體的表情。

    “其實這件事令堂應該也注意到了。”

    “咦……我嗎?”

    多喜枝驚訝地望向貓丸。

    “是的,說實話,我之所以察覺到成一產生異樣感的原因,還是多虧了您的一句話。”

    “哎呀,是嗎?是哪句話呢?”

    “您那天回家後,說了這樣一句話對吧——哎呀,我們家那口子還沒回來?不對勁兒呀,總覺得他好像已經回了——您當時誤以爲勝行叔已經回家,我想這一定是因爲您在哪裏受到了錯誤的暗示。直白點說,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您在門口看到了神代的鞋子,畢竟男裝的皮鞋看上去都差不多。您當時有意無意地瞧了一眼鞋子,於是才以爲勝行叔已經回家了。但由於您大大咧咧……哦抱歉,應該說是不拘小節的性格,因此沒有多想,後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咦?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的嗎?”

    多喜枝感嘆着,彷彿當事人不是她自己一樣。貓丸有些啼笑皆非。

    “也正因爲鞋子這件事,我才無意中想到——會不會是大內山與神代雙人組的其中一個人在當時偷偷返回了別室?——而能夠確鑿證明這件事的,就是那天您家裏的一通內線電話。”

    “內線電話……老爹打過來的那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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