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話音未落,貓丸再次開口:“沒錯,就是這樣。如果發生這種事情,無論傷情如何,這把匕首的出現對大叔來說一定不是一件壞事。”

    “啊,原來是這樣!”

    美亞捶了下掌心。

    “明明不在現場,匕首卻突然出現,大夥一定都會大喫一驚對吧?或許還會有人相信真的出現了外公的靈魂。”

    美亞說着,似乎忘了自己纔是那個最容易被忽悠的人。

    “沒錯。這與大叔讓佛珠出現在現場是同樣的原因。死者的物品突然間出現在降靈會的現場,對大叔來說一定不是一件壞事。這樣一來就算受傷,大叔應該也不會當場聲張——神代預測這種情況下大叔一定會說‘唉,真是丟臉,兵馬老先生的靈力過於強大,把我給刺傷了’之類的話,而不會當場追究是誰刺傷了他。因爲大叔要證明兵馬老爺子的靈魂確實存在,所以他至少要讓降靈會成功落幕。到時大叔想必會一臉得意地結束這場降靈會,而神代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儘管只能解一時之急,但這樣就能在大叔不透露口風的前提下,結束這場降靈會了。至於後面是與大叔進行交易,還是在哪將他滅口,就可以任憑自己決定了。”貓丸繼續說着,“懷揣着這樣的計劃,神代帶着匕首來到降靈會上。大叔要接受搜身,但神代卻不需要,因此想把匕首偷偷帶在身上簡直易如反掌。神代是絲毫不相信大叔擁有靈能力的,他知道大叔一定會使用某種手段作弊。因此他計劃好了——一旦到了那個時候,他就伺機出手。終於到了降靈會上的緊要關頭,大叔也亮出了他的足技,而神代一定也立刻注意到了他的手法。因爲這種技巧就連我都知道,對平日裏始終研究這方面的他來說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把戲。他伸腳往旁邊的凳子上一探——發現大叔果然沒有坐在那裏。他立刻明白——靈媒師一定已經位於桌子上方。於是他以眼還眼,以腳還腳,當即也用自己的腳夾住匕首,慢慢向桌子上伸去。”

    “用腳?夾住匕首?”

    美亞連叫喊的聲調都變了。但貓丸晃了晃菸頭,示意她先不要出聲。

    “剛剛我也說過了吧,既然無法用手,就只有可能用腳了——腳可是相當好用的,隔着襪子還不會留下指紋……”

    “可是,用腳應該沒有辦法刺出去吧?”美亞問道。

    但貓丸表示:“我說了,神代一開始沒打算讓他遭受重傷。只需要一點點傷——讓大叔感到疼痛,讓降靈會沒有辦法繼續進行下去就足夠了。”

    “可是慈雲齋大叔不是死了嗎?”

    “是啊,這是因爲時機的問題。還記得嗎,大叔發出呻吟聲時,正是光帶飛到高處,格外顯眼的時候。請各位想象一下大叔那時的姿勢。想象我剛纔給大家做示範時,用腳趾夾着光帶儘可能伸向高處時的樣子,那時我必須背對桌面,整個人的姿勢已經接近於倒立了對吧?就像踢足球時倒掛金鉤一樣——只有把光帶舉到高空的一瞬間需要擺出那種姿勢,但在此之前,神代就已經用腳大致找到了大叔的位置——當然,腳上也依然夾着那把匕首——他通過光帶的位置和大叔的身高進行逆推,立即找出了大叔身體的位置。於是神代將匕首尖朝向正上方……”

    貓丸說着也用指尖夾起香菸,令其朝正上方指去。

    “就像這樣,在桌面上漸漸蹭了過去。”

    他將自己的手也沿着水平方向漸漸向前推去。

    “就像這樣,當把刀尖挪到大叔的後背下面時,大叔正擺着那個關鍵姿勢,那個背對桌面,翻跟頭一樣的姿勢,也就是說,大叔自己的後背直接撞向了支撐在桌面上的刀尖——事情就是這樣。也不知該算是巧還是不巧——儘管事出偶然,但我覺得可能性還是很高的。由於被刺中的大叔無法保持自己頭下腳上的姿勢,於是就這樣跌到了桌子下面。儘管這樣做很有可能讓匕首柄在桌上留下凹痕,但由於桌子原本就十分古老,導致新留下的凹痕混在了原有的凹痕之中,作案的痕跡也沒有留下——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在一片黑暗之中,用足技居然能做出那種事來……

    “可是,就算你的推測是正確的……”

    沉默寡言的勝行打斷了貓丸的話。

    “再怎麼說,也不是非要使用那麼危險的匕首纔行吧?”

    勝行靜靜地問着,用手指推了推眼鏡。

    “要是如你所說,神代只是想中斷這場降靈會對吧?既然如此,在他伸腳發現靈媒師沒有坐在椅子上後,只需要把腿放在對方的椅子上,然後大喊一聲‘把燈打開’之類的話不就行了?這樣,因爲神代已經事先把腿放在椅子上,所以靈媒師沒有坐在椅子上的情況就一目瞭然了——揭露對方的騙術,不也一樣能完成自己的目的嗎?”

    “不,這是不行的。”

    “爲什麼?要是他的騙術被揭穿,我們家的人肯定不會奉陪這場鬧劇的。”

    “因爲光這樣做,是不足以揭穿他的騙術的。各位想想,就算髮生這樣的事,大叔只要在開燈之前從桌子上跳下來就好了。就算神代事先把腿擱在椅子上,大叔也會裝作摔在地板上,然後表示‘這小子突然把我從椅子上踹了下來’。即便神代據理力爭,大叔也會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踢下來的。在場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該信哪邊纔好,最後還是隻會陷入往常那樣無謂的爭論當中。這樣的話,降靈活動可能會重新舉行,大叔也會拿出其他招數來了。所以神代不惜令大叔負傷,最壞的情況甚至可能將他殺死,但他無論如何都必須使用這把匕首了。事情就是這樣。”

    等貓丸說完,勝行已經無法辯駁。

    “還有其他問題嗎?應該沒有了吧。這就是降靈會案件的真相。簡單點說就是——神代自己疑神疑鬼,以至於鬼迷心竅,本打算中止這場降靈會,但沒想到勁頭過猛,害死了靈媒師大叔,於是他又打算藉此機會把罪行全部栽贓到大叔身上……”

    貓丸說着,將手指伸到煙盒裏。但裏面的香菸似乎已經抽完,他皺着眉頭捏扁了煙盒,然後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用手指反覆戳着裏面已經滿是菸頭的菸灰缸。直嗣見此說道:“來一根不?”

    “好的,謝謝了,不好意思。”

    貓丸恭敬地接過直嗣遞來的香菸,美美地深吸了一口。直嗣對着貓丸那張悠然自得的側臉問道:“我覺得你說得沒錯,但他自己爲什麼又死掉了?”

    “是啊,會不會是出於罪惡感而自殺了呢?”成一也插嘴說道。

    但貓丸轉着幼貓般圓溜溜的眼珠盯着他。

    “我說你小子,又說傻話了。原因不是顯而易見嗎?而且警方應該早就查清是怎麼回事了。不過既然他們還在忙着處理現場,我們這邊也就順便聊聊好了……”

    貓丸依舊對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離開的警察們視而不見,而是晃着手中的香菸。

    “最開始的時候我問過各位,還記得嗎?住在旅館的時候腰帶怎麼系——穿浴衣睡覺時,基本上都會把腰帶系在腰窩處,也就是這兒附近……”

    貓丸指了指自己的側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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