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要睡着的時候,咚咚咚地、從樓梯那頭髮出了腳步聲、

    [里美、晚飯喫嗎?]

    媽媽從走廊那頭問到。

    [不喫~了。已經喫過了。]

    騙人的、根本就還沒有喫。雖然肚子很餓、但是現在更想睡覺。眼睛也都閉上了。我也是相同的想法、好,就這樣子睡下去。

    但是、媽媽卻不讓我睡。吭吭地、敲着門、

    [里美、我有點話要說……進去咯]

    無可奈何地、前輩睜開了眼睛、坐起了上半身。

    媽媽打開了門,走了進來。我觀察着媽媽的表情、想讀取出她的感情。

    我穿着制服、坐在牀上。兩手支撐着上體、頭髮也變得亂蓬蓬的、因爲剛纔到還睡着。我以爲,看到我這個樣子的媽媽肯定是會生氣的。

    但是、絲毫都看不出生氣的徵兆。媽媽一點沒有注意到我的外表。媽媽的眼睛、像要對我說什麼很重要的話似的。

    ……是什麼?

    就連不知道平常的媽媽的前輩都從那表情中看出了點什麼、而嚥了咽口水。

    媽媽單刀直入地說到、

    [你、真的不是里美?里美學校裏的二年級學生、在昨天去世了——聽說是被殺死的,叫森川。你是、森川達郎……對吧?]

    媽媽、真敏銳。敏銳過頭了。

    一下子就直指要害、但是前輩依然不爲之所動。不單單是外表、連內心都是波平浪靜的。真不愧是前輩啊。如果是我的話、這會兒,心肯定是跳的噗通噗通的、汗水流得吧嗒吧嗒的。

    [爲什麼說出這種不着邊際的話、媽媽?]

    做出一臉驚訝相的前輩、說到。這次也有好好的叫[媽媽]了。前輩,演技太棒了。我在內心啪啪地直拍手。

    但好像還是不管用似的。

    [森川同學。不用在演戲了。現在已經不是那種場合了。可能你現在還不明白你自己所處的環境。……好好的聽我說]

    是什麼環境……?我被不安所包圍着、不爲世事所動的媽媽競說出這番話、那肯定是相當糟糕的環境。

    但這不是指我,而是指森川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媽媽跪坐在地板上、和我對視着、說到。

    [傍晚的新聞裏播放着、一名叫森川達郎死掉了,是被摻了毒的情人節巧克力給毒死的事件。把這個事件和昨天夜裏,你的奇怪行動聯繫起來思考後,我終於明白了。本應該死掉的你、卻轉生在里美的身體上,而里美則不知去了哪裏。……等下、聽我說完。要說我爲什麼會輕易地相信這不着邊際的事情的話。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御子柴康子、並不是里美的媽媽。而是里美的爸爸]

    哈?媽媽……你在說什麼呢?

    媽媽在說着奇怪的話。等下、等下、快住口。

    有種要發生不妙的事情的預感。在那之前、我想要一點兒可以讓我冷靜冷靜的時間。但是、前輩卻顯得興趣盎然,傾着身體、想繼續聽下去。

    [三年前、雖然說是爸爸離開了這個家、去了別的地方,那是騙人的、內心正這樣子在這裏呢。而身體——正沉睡在這地板的下面,是我親手埋的。我是被妻子殺掉的。]

    媽媽、突然地就說出這種話。害我嚇得都說不出話了——話說、從昨夜起、我就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在這種情況下、聽着媽媽說的話、對照一看,這不單單是不着邊際的話而已、感覺像是無法整理的事情似的……。

    外表明明是媽媽的說,卻說出[我](日語中爲俺、男子用第一人稱代詞、有點爺們的感覺)什麼的。太奇怪了!

    啊、明白了。這個是昨天的反擊吧。昨夜、我說出[我轉生了]之類的。而媽媽因此被嚇到了、所以現在正在反擊。

    媽媽也是的、學一學我吧、別開玩笑了。

    一直想那麼認爲、也一直那麼認爲着。

    但是、總覺得有點兒不同。媽媽的眼神十分嚴肅。

    ……這麼說來?

    媽媽真的是爸爸?

    而、媽媽真的把爸爸給殺掉了?

    [現在回想起來的話,當時的我、的確是、就算被妻子殺掉了也是沒辦法的男人。工作基本上都不能好好地完成——啊、我的工作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都是小說家。沒寫出什麼東西、應該說是寫不出東西纔對。於是、當時和我交往的年輕女性——叫做大石梢、是雜誌編輯。和他劈腿、變成半真心的、陷了進去。]

    大石啊。有點記憶。爲了連載的原稿、有段時間經常來我家的年輕女人、很漂亮的姐姐。那個人和爸爸、果然幹了那種事情啊。雖然、當時的我是、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的感覺。

    媽媽的——不、是爸爸的?——告白還在繼續着。

    [媽媽、當然的,生氣了。……是真的真的生氣了。但是、我輕看了她的生氣。而後、媽媽終於黑化了。在大石家裏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回來後,看到的是、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平底鍋的媽媽、頭髮蓬亂着、就像是幽靈似的,站在走廊的盡頭。]

    媽媽在說[媽媽什麼什麼]的時候、就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樣。但實際上在說話的是爸爸。爸爸那雙眼睛所看到的、當時的媽媽的事情。消瘦着、情緒很暴躁。原來如此、原因是爸爸的劈腿啊。

    [——站在那裏等着我。但是我看着那個並沒有什麼感想。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殺掉。那是的我、都做了什麼蠢事啊、說着快點做早飯什麼的。但是媽媽是來真的、是真的準備把我殺掉的。但是媽媽——並不會使用菜刀。於是我就死得很難看了——被平底鍋給拍死了]

    媽媽說到這裏的時候、停下了嘴。

    我回想了一下爸爸不在家的時候的事情。那時、媽媽的內心已經變成爸爸了。這麼一假定的話、對的上的事情就有很多了。

    爸爸一消失掉後,媽媽就馬上整理起爸爸的東西了。那麼說、在那之前媽媽所整理的起來的東西是因爲不知道爸爸在什麼地方而拼命地調查着。

    一段時間內,做的料理也是超級難喫的說、連飯都炊不好。菜的味道也是亂七八糟的,雖然向媽媽抱怨過[弄錯調味料了]之類的、看來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是那個程度的不行、是根本不會做菜,而後偷偷地買了料理書、隨後做出來的味道才漸漸變好。但還是會時不時的做出一些奇怪的東西。現在被這麼一說,就都明白了。

    那麼、媽媽突然發胖的事情也是這個原因吧?爸爸本來就是大胃口的說,就算是換了個身體,胃口依舊沒有換、所以才發胖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當時的我以爲是媽媽因爲爸爸離開了家而積累了很多壓力,所以才發胖。

    但實際上確實爸爸跑到了媽媽的身體上。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就算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是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媽媽繼續說到。

    [被拍之後、世界變得一片黑暗。下一個瞬間——我已經在康子的身體上了、右手握着平底鍋。面前倒着個男人——御子柴徹志、剛纔爲止的我、我的身體。並且是已經死掉了的。所以說康子把我給殺掉了、自己有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把收尾留給了我。我本應該是被害者的說、但是當我注意到的時候、卻變成了殺人犯。]

    原來如此。在爸爸身上發生的事情和森川前輩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殺掉爸爸的媽媽、在下一個瞬間,爸爸卻變成了殺掉自己的媽媽、然後看着自己的屍體。

    嗯。這可真是悲慘啊。

    [不知道要怎麼做——總之、不想因爲這種理由被逮捕。收拾掉屍體後、也沒有辦法向被人說明剛纔發生的事情。要是向別人說出、在這個身體裏面的不是御子柴康子而是御子柴徹志的話,一旦被問到、“那徹志的身體呢?在哪裏?”的話、都沒法回答啊。苦於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只能裝成康子——里美的媽媽、活到了現在。……因此、因爲是在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情、所以也明白你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你雖然在里美的身體裏面,但卻不是里美。昨天死掉的男子——而這男子是被裏美殺掉的。所以,在這麼下去的話,你就會被當作殺人犯給抓走的。要是不做點什麼的話]

    等下、媽媽。不是那樣的。

    我並沒有殺掉前輩啊。

    [……怎麼會]

    前輩發出了無奈似的聲音。

    [怎樣?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了吧?……那麼,再一次問你、你到底是誰?]

    [我——不、我——正如您所說的。我是森川達郎。啊、你好。初次見面——再次向您問好。]

    我低下頭問候到。媽媽在回禮後說到、

    [啊啦、真有禮貌啊]

    用着女性用語說到、還用手捂着嘴,呵呵呵地笑着。

    要是剛纔所說的都是真的話(都是真的嗎?還是有點無法相信……)、那麼現在的這個媽媽就不是真的媽媽而是爸爸咯(爸爸!啊、好假啊。竟然離我這麼近!)、自己的真是身份被曝光後、依舊用這女性用語,聽起來就像媽媽桑在說話似的、感覺有點噁心。不過、在這三年間,估計已經形成習慣了吧……。

    現在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媽媽也真是的(該說是爸爸吧、不過對我來說還是叫媽媽比較習慣)、竟然說我把森川前輩給殺掉了、一開始就這麼想的吧。

    [那麼、是真的嗎?雖然有點突然、這個孩子真的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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