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上。

    綾峯信幸沉默的走在前面。

    十兵衛緊隨其後,按耐再三,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老師,安聖山人突然出手,難道不是開戰的信號嗎?爲什麼一擊之後,兩人卻並未動手?”

    綾峯信幸目光深邃的看了弟子一眼,幽幽的感嘆道:

    “現在的你,還是差了些許啊!”

    但他隨即解釋道:“安聖山人那一招,看起來威勢逼人,卻並不蘊含殺氣,意只在試探一下陸凡的虛實而已。相當於一個考驗。”

    “若陸凡沒有通過這個考驗,他自然就沒有與安聖山人談武論道的資格。至於結果,你現在已經知道了。”

    “關於你判斷的提前開戰,是你多想了——既然兩人已經約好對戰之期,沒什麼意外的話,是不會被貿然打破的。”

    十兵衛默然許久。

    在場四人中,只有他沒有參透這一層。

    “老師,既然安聖山人與陸凡之間無仇無怨,爲什麼兩人都說明日的對戰勝負即生死呢?以他們的那種實力,若是真以生死爲標準,縱然勝者也一定不會勝得很輕鬆。”

    “這樣兩敗俱傷的局面,對於華國武道界的未來並沒有什麼益處,他們這又是何苦呢?”

    這是久藏在十兵衛心中的另一個疑惑,他終是也問出了口。

    綾峯信幸聞言,停下腳步,望着弟子微微一笑。

    “你既已在困惑這一點,是不是也對我剛纔所說心存疑慮?”

    十兵衛被看穿了心思,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這一點他也的確在困惑,但沒敢問出口。

    綾峯信幸目及遠方,語音悵然。

    許久,才慢慢說道:

    “十兵衛,等你修煉到了我和安聖山人這樣的境界,你就會自然而然的明白,所謂機緣的重要性。”

    “境界並非遙不可及,對我們來說,它幾乎已經伸手即可觸碰。但就是這樣近在咫尺,卻始終無法突破那一步。”

    他說着話,緩慢地擡起枯瘦的右手。

    在身前斜斜的一掌劃下。

    一道劍氣自虛空中衝出,將天際處的雲團一分爲二。

    “想要突破這一步,需要靠機緣。但機緣,又是多麼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陸凡就是安聖山人的機緣嗎?”

    十兵衛聽得依然雲裏霧裏。

    綾峯信幸搖了搖頭:“準確的說,他們是彼此的機緣。”

    “無論是誰,完成這種程度的突破,最需要的,是一個能令人發揮出全部潛力的對手,只有跨過了生死搏殺的那道線,才能完成這最後一步的突破。”

    “對安聖山人來說是如此;對陸凡來說是對此;對於我來說,也是如此。”

    “勝者將在這樣的一戰後,境界再上一層樓,衝擊神境自然也更有把握。至於敗者,只有死。”

    綾峯信幸說着話,向前方伸出的手臂保持着筆直,緩緩的向下橫切。

    他腳下的土地,如同被一柄看不見的刀刃切開,一裂爲峽。

    切口處,卻猶如被抹過一般光滑平整。

    “你要好好的看着明天安聖山人與陸凡的這一戰。或許你將見證一位神境武者的誕生。再不濟,你也能親眼看到,縱然強及大宗師,敗者也不過如塵埃般消散。”

    十兵衛心中早已在翻江倒海。

    他的老師一向沉默寡言,很少會像這樣說這麼多話。

    而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十兵衛現在才姍姍來遲的明白明天這一戰的重要性。

    他或許能親眼見證一位曾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境武者的誕生。

    而這位武者的出現,不僅僅將撼動整個華國武道界,還會波及四方,影響到整個世界的武道格局。

    這將是永載史冊的一戰!

    ……

    一夜安然過去。

    元旦的清晨,伴隨着晨曦的冷風到來。

    陸凡像往常一樣起牀,洗漱後出門。

    明泉名墅一號苑的門口,霍娟已經穿着暖絨絨的衣服在等着他。

    “陸凡,小芸她們說不聽的,非要先走,我們倆只能打車去了,可以嗎?”

    陸凡正在奇怪霍娟怎麼獨自一人,就聽見霍娟這麼對他說道,自然點了點頭。

    兩人在別墅區外打了輛車,直接開到了大安聖山的腳下。

    此時的大安聖山,比黃金週的旅遊景區還要熱鬧。

    封鎖圍欄外,到處都圍聚着滿滿的人。

    黑衣保鏢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分散在各處嚴陣以待,完全不給那些沒有資格去妄圖進山的人一絲可乘之機。

    陸凡與霍娟並肩朝入口處走去。

    一路上,只看見穿着各種奇裝異服或舊式長衫的人在不停的走來走去,當然還有那些全身高檔名牌的富人和官賈。

    陳昊宇、張芸、王媛三人站在入口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聊天。

    遠遠的看見霍娟朝他們走過來,張芸擡起手揮了揮。

    “哇,我還以爲封山所以沒人,可這人也太多了吧?!”

    霍娟原本還以爲今天會是一場清靜的登山之旅。

    現在看見眼前這人山人海的喧鬧陣式,着實驚訝不已。

    “我們也正在討論這件事呢!而且你知道更奇怪的是什麼嗎?入口那兒,好多人和對暗號一樣。剛纔過去的一夥人,對入口的審查員報了個什麼‘雲茨七族’,莫名其妙的就被放行進去了。”

    王媛一向八卦,她早就注意到這些令人奇怪的小細節了。

    “是啊,我還聽見有人報‘虎門林家’呢!奇奇怪怪的,像是武俠小說裏纔會有的名字,也讓他們進去了。”

    張芸也一直在納悶。

    “別猜了,猜也是白猜,這兒這麼多人,山裏肯定有什麼事發生,我爸幫我向他朋友打過招呼了,我們這邊走!”

    陳昊宇說話的時候,略帶不滿的掃了陸凡一眼,但畢竟是霍娟主動邀請的,他也沒法多說什麼,便招呼着衆人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找他父親的朋友。

    “太好了,我早就等不及了!”

    王媛雙手一拍,響亮的歡呼道,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

    張芸和霍娟也都加快了步伐。

    陸凡落在最後。

    他一邊走一邊打量着還在源源不斷彙集過來的人羣。

    稍微有些走神的想着:“竟然會有這麼多觀戰的人,倒是有點出乎了我的預料!”

    陳昊宇領着他們一行人來到入口處。

    在一衆黑衣保鏢中好容易才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馬上堆起笑臉。

    “叔,這幾個是我朋友,麻煩叔了!”

    陳昊宇一一指出他帶來的人。

    那個黑衣的中年人審視了這羣少男少女一眼,點了點頭,相當嚴肅的叮囑道:

    “你爸說你們只是上去看看,所以我答應了他。你們幾個記住,進山以後,只許看,不許惹是生非,也不要多管閒事,看完馬上回家,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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