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乾坐起身，茫然的看着這間古色古香的屋子，開始回憶，自己是怎麼睡在這裏的……
白毅的座駕是輛進口皮卡，車子早就預熱過了，坐進去溫暖如春。和車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人驅車一個半小時，到了京郊最大的批發市場。
此時街道上行人都沒有，這裏卻熱鬧的跟集市一般，四處吵吵嚷嚷，喧譁聲叫賣聲不絕於耳。
白毅剛進入海鮮檔口，就被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婆婆喊着到了攤位前：“小白，今天有上好的鯛魚，看看！”
她手上的鯛魚鮮嫩異常，比起養殖的，色澤上就天上地下，她還扒開了魚鰓，展示上等鮮貨的與衆不同。
“嗯。”
白毅鼻翼動了動，價格都不問，婆婆也沒說話，便開始動手打包。
木有乾看中了幾隻大閘蟹，擡手交給了婆婆。
婆婆卻沒接：“小白，你們皇宮裏什麼時候，開始喫這麼俗氣的東西啦？”
“……”
白毅翻了翻眼皮並沒作答。
宮廷宴上的蟹，以肉多的飛蟹爲主，還只取用蟹身上最肥美的一點點，用作裝飾。
他迄今爲止還真沒買過大閘蟹。
見老闆沒說話，婆婆噘着嘴把蟹子一起打包，嘴裏還嘀咕着：“宮廷宴恐怕也難流傳下去嘍……”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木有乾幽幽的開口了：“時代不同了，需求決定價值，不一定高級的就是好的！”
白毅聽完若有所思。
婆婆重重的把箱子塞在木有乾手上：“去！你一個跟班兒懂個啥！我從他爺爺那輩兒就在這裏買海鮮，沒有好貨，都不敢開口喊他們！”
木有乾見婆婆真動氣了，再不多言，掏出現金就要買單。
卻被婆婆再次嫌棄：“你是新來的吧？小白家的賬都是到月結算……”
白毅似有所悟的兀自搖了有頭，又點了點頭，拉着木有乾去了一趟偏僻的檔口。
木有乾看着滿地新鮮的菌子，和沾滿泥土的冬筍，露出了笑容。
這些東西在冬季，可比海鮮貴多了，所以反倒無人問津。
老闆看到有客人來紛紛熱情上前招呼，白毅只是從主場退下，看着木有乾和他們搭訕聊天
很快白毅手上的一沓錢，很快就花光了。
這是他身上僅有的現金。
從他爺爺，和爺爺的爺爺那輩兒，他們家的採購，都是按月結算。
他從來都不用拿錢，只需要憑感覺，選最好的食材就行，來皇宮用餐，誰會在乎價格？
像木有乾採購的這種“輔料”，基本都是小德子出來買，他負責的從來都只是高端食材……
“這東西能喫麼？”
白毅看着木有乾蹲在地上扒拉着黑乎乎的冬筍，滿臉的不屑。
“時節，你懂不懂？冬筍可是這個季節最好的食材，我給你露一手，你就知道它的妙處了！”
木有乾的小黑手，煞有介事的抱着一顆碩大的冬筍，給老闆過稱。
一個小時後，兩個人手上掛滿了食材，放回車裏後。
木有乾突然想到什麼，又衝回去，買了些水果，自然又都是廚神小白看不上的普通水果……
木有乾肚子咕嚕咕嚕的叫着。
“我從小就不在外面喫東西。”
白毅滿臉嫌惡的說道。
“你這是認知障礙，怎麼除了宮裏的東西能喫，外面的東西就喫不得了？”
木有乾張嘴就懟了他一句。
白毅不吭聲了。
“這家，就這家。”
木有乾看到一家小籠包店，就在不遠，伸長了胳膊指了指。
白毅不情願的並道，把車子開在了小店前。
“喫什麼自己拿。”
老闆忙碌着，看到有客人來，頭也不擡的招呼一聲，就接着捏包子去了。
木有乾隨便拿了兩屜包子，又自己盛了兩碗粥，加了一碟小鹹菜，便搓了搓手，一口一個的開吃了。
白毅從頭至尾就只是看着他喫，油膩的籠屜，和他眼裏歪瓜裂棗的包子，絕對不能稱爲食物……
木有乾喫掉了一整屜豬肉的，又夾了一隻牛肉的，塞子嘴裏，滿足的嚼着。
這時一直端着的白毅，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兩聲。
木有乾忍不住笑，卻也不說破，自顧自端起碗，唏哩呼嚕的喝起了粥。
白毅皺着眉從看着黑漆麻的筷籠裏，取了一雙不衛生的衛生筷子，夾起一隻包子，慢悠悠的放進嘴裏。
那樣子，像是有人強迫他喫東西一樣。
包子入口，他小心的嚼了嚼，隨後大口的嚼着，很快熱包子入肚，咕咕叫着的肚子，終於消停了。
木有乾幹掉了餘下所有的包子，喝了兩碗粥，才滿足的抱住了肚皮。
對面的白毅看着木有乾，他和昨晚的那個“不凡”的廚神，給他的感覺只有四個字，判若兩人。
“不要失望，我還是廚神，只是民間有民間的快樂，你不能一輩子生活在一個金絲鑄成的籠子裏，循環往復的做那些做了兩百年的東西！”
木有乾邊說話，便從箱子裏薅出來一瓶兩塊錢的花生露，自己起開了瓶蓋，咕嘟嘟的喝了下去。
在白毅眼睛裏，那都是香精……
“算了，現在說你也不懂，等你明白了，就是真正的廚神了！”
木有乾想說，食物就是爲人服務的，你餓了，喫啥，它不是香的？
白毅沒吱聲，看着木有乾付錢，說了一句：“給我打包五屜。”
“自己打包，我沒空兒！”
老闆仍舊低頭包包子，丟出一句話，便再不理他了。
堂堂水上皇宮的御廚，白毅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木有乾以前在大學城的包子店打過工，擡手撕下來幾個方便袋，麻利的把各種口味的包子，從籠屜裏倒出來，紮緊了袋子。
上車後，車裏滿是包子的香味兒，木有乾沒忍住，又拿了兩個一起塞嘴裏，滿足的嚼着。
“木有乾你還真是草根出身啊？”
白毅終於忍不住問他道。
“嗯，我小時候，喫飽肚子的時候都很少。”
木有乾從來不會隱藏身世。
即便他現在也算是上億身價的老闆，又是前途無量的雙料高級僞神，他也仍舊是那個不忘初心的木有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