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 221 章 (二百二十一) 探塔
    一夜未過,雨勢更大,賀燼坐立不安,乾脆在涼京城又找了一遭,路過將軍府的時候,他動作頓了頓,很想進去問一問付悉今天有沒有出門。

    涼京城高手不少,可那般壓制他的卻十分少見。

    可話又說回來,他畢竟出身顯赫,說不得以往比試的時候,對方都是礙於身份,不敢出手。

    說到底他學的都是些尋常功夫,只是多了一點天分,才比旁人要厲害那麼一些,可路子不難看穿,要剋制也不難,未必就是付悉。

    她也沒有理由要去幫那羣殺手,除非裏面……

    他心裏一緊,那個帶走阮小梨的人,會是馮不印嗎?

    明知道夜入他人府邸十分不該,可他還是按捺不住心裏的衝動,藉着雨聲的遮掩,從院牆跳了進去。

    將軍府他年幼時常來,對地形十分熟悉,他跳上屋頂,一眼看去只有了了幾間屋子還點着燈。

    他一間間找過去,在第三間的時候,他從縫隙裏看見了渾身是傷的馮不印。

    他從人被帶回侯府開始就沒見過他,也並不知道人傷成了什麼樣子,可眼下對方身上沒有遮掩,裸着膀子趴在牀上,一身鞭痕十分清晰醒目,這樣的傷不可能還有力氣去抓人。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賀燼心裏失望,其實他倒是寧願是馮不印將人抓走了,旁的不說,他對阮小梨是有覬覦之心的,不會那麼快下殺手,他就會有時間去找人。

    可惜不是。

    他沒再停留,縱身跳出了院牆,等他的身影消失,身後院子的陰影處才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付悉眉頭微擰,賀燼夜探將軍府所爲何事?

    這個年輕人不是馮不印,他做事素來有條理規矩,按理說不會做莫名其妙的事情纔對,難道馮不印還有什麼事情沒交代?

    她眼睛微微一眯,擡腳朝屋子裏走去,不多時裏頭一陣鬼哭狼嚎,馮不印奄奄一息的趴在牀上。

    “我帶她回來那是爲了救她!誰知道出去一趟再回來人就沒了,我真不知道了……”

    付悉打量了他一眼,確認他的確沒有撒謊的意思,這才轉身出去,等腳步聲消失了,馮不印才重新打起精神來來:“小娘們兒你給我等着,等我好了,你看我怎麼收拾……啊!”

    一枚石子挾裹着外頭的溼氣和涼風,穿過薄薄的窗戶紙,準確無誤的打在了馮不印腦門上。

    付悉回了自己的院子,卻毫無睡意,她心裏有些愧疚,馮不印做了這種事,她本該帶人上門請罪纔對,可眼下人不知所蹤,她根本無從解釋。

    屆時,即便賀燼因爲以往的情分信了她的話,兩家也必定會因此產生嫌隙。

    這也就罷了,畢竟是馮不印的過錯,可若是賀燼因此徹底記恨馮不印,明裏暗裏的出手,馮不印又是個馬匪出身,少不了會被抓住小辮子,以後的人生就算完了。

    她嘆了口氣,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會送到賀家去,是關於馮不印綁架事情的幕後黑手的消息,對方十分謹慎,出面和馮不印交涉的都是下人,說是滿臉鬍子,身材高大,聲音還粗啞。

    這種人,禁衛軍裏一抓一把。

    她還會暗中留意,但賀家總不可能等到那一天才知道。

    第二封信是要送往邊塞的,她要讓人暗中去查探尋找阮小梨,至於涼京城這裏,她只能按兵不動,她不該知道賀家有人被抓走了,除非賀燼登門,親口告訴她。

    她落下最後一筆,擡手揉了揉眉心,這麼大的雨,豫州的水患應該更嚴重了吧,可是朝廷還是沒有動作。

    世道艱難,民不聊生……

    天漸漸亮起來,信也送了出去,付悉換了衣裳進宮早朝,她素來習慣騎馬,可這些日子雨實在是大,爲了不在御前失儀,她只能鑽進馬車裏。

    馬車一路急行,不多時就到了宮門口,那裏已經擠滿了轎子,故而當有人騎馬時,就會變得十分顯眼,偏這人還沒帶雨具。

    付悉擡頭一看,卻是賀燼,她一愣,連忙撐了傘下去。

    “賀侯。”

    賀燼似乎在走神,聽見她的聲音身體微微一顫,遲鈍片刻纔看過來,然後翻身下了馬,行了個晚輩禮:“付將軍。”

    付悉擡了擡手,給他看自己手裏的傘。

    賀燼卻搖了搖頭:“不必麻煩了。”

    他從將軍府出來後就來了這裏,左右都是睡不着的,不如在這裏等。

    付悉看着他嘆了口氣,心裏愧疚越重。

    時辰一到,宮門大開,等候的朝臣們正要進去,卻瞧見迎面一隊宮人侍衛走了出來,羣臣一愣,隨即就認出來那是太子的儀仗,紛紛後退行禮。

    大約是雨太大,太子換了馬車,侍衛上前將車門打開,露出太子那無論何時都顯得有些蒼白瘦弱的臉來。

    “衆卿不必多禮,起身吧。”

    朝臣們紛紛謝恩,賀燼隱在人羣后頭,並不打算露臉,太子似乎也沒注意到他,只和幾個宗親說了幾句話,而後車門被關上,儀仗漸行漸遠。

    等對方徹底不見了影子,朝臣才議論起來,太子這是要去豫州救災,他們先前竟然沒得到消息。

    賀燼看了一眼付悉,對方也搖了搖頭。

    她的根基在邊境,因爲手握兵權,這些年她對朝政一向是避而遠之的,免得被上頭忌憚,所以這種事就算知道,她也不好衆目睽睽之下說出來。

    朝堂上,皇帝命太子救災的旨意這才姍姍來遲,羣臣心思各異,卻都只能山呼皇上仁德。

    這豫州的災情一看就知道兇險的很,這種時候卻將一國儲君派出去,任誰看了,都覺得這旨意古怪。

    可太子已經出發了,既沒裝病躲避,也沒聯合宗親抗旨,那大約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賀燼只遠遠聽了一耳朵,並沒有要摻和進去的意思,這父子二人的博弈,從皇帝生了廢儲之心那天就開始了,可這麼多年來,並沒成功,太子大約也策劃過幾次刺殺,也沒什麼結果。

    父子二人,倒是不分伯仲。

    賀燼搖了搖頭,將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下,擡腳走向御花園,他不能去後宮,想見白鬱寧,只能把人請到這種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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