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74章 (七十四) 落幕
    展昭乍見耶律宗徹等人到來甚是欣喜。但當瞥到紫瑾倏地拔下頭頂那支箭矢,眼透冷意,又是一陣心驚。他一把抓住紫瑾持箭的手,問道:“你要做什麼?”

    紫瑾冷笑:“你是不是該問那位赤王想幹什麼?”

    此時赤王府一行已殺了過來,耶律宗徹自然感受到了紫瑾的殺意,只是他也不懼,淡淡道:“本王只是提醒少宮主,非常時期,莫要因一時貪圖享樂,把性命賠上了。”

    這話本是拿來諷刺紫瑾不知輕重,全因心中那團怒火無處宣(xuan)泄。誰想剛說出口就後悔了。只見展昭先是一愕,隨即滿面羞憤,再不多看他一眼。耶律宗徹頓時覺得滿嘴發苦,他竟忘了,遭人強吻,展昭本就惱怒,現在被人莫名旁觀不說,還拿出來逞口舌之能,被人輕賤成享樂對象,怎能不恨?沒想到自己活了一把年紀,竟也有話不過腦的時候。自己還沒圖個痛快,已一句話就把最在意的人得罪狠了。

    紫瑾看耶律宗徹喫癟,忍不住哈哈大笑,倒也不記恨那一箭了。“王爺這話可就錯了,李太白可是說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話剛說完又是一陣大笑,不想被展昭一聲怒斥:“閉嘴!似是而非,莫要污了謫仙人的詩句。”

    紫瑾被罵得一愣,心中倒也不惱,覺得展昭會用這種口氣罵他挺有趣的,反而顯得兩人十分親近。正想逗弄逗弄再生些口角,感受下這種特殊待遇。突聞展昭沉聲道:“不好,血蝶攻來了。”

    展昭驀地望向耶律宗徹,他相信以耶律宗徹的頭腦絕不會打無把握之仗,什麼都不準備就跑來救人,因爲面對這些血蝶,手無寸鐵無疑是送死。

    果不其然,赤王一聲令下,數名近衛相繼奔出,抖開一張大網,各拉一角,對着血蝶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兜頭而下。

    直到大片血蝶被罩下方,展昭才藉着火光瞧個清楚。這網不似尋常,編織密集,故而網眼不大,就算血蝶鑽得出腦袋,那對碩大的翅膀也成了障礙,以至於一個逃不脫。不等它們擠向邊上縫隙,耶律宗徹又一聲令下,又有近衛拎了數罐火油狠狠砸去,與此同時耶律宗徹親自抄起一根火把拋去,不消多久,血蝶連同大網一同燒了個乾淨。

    一次殲滅如此數量的血蝶,赤王府衆人一陣歡呼。不過當他們摸出第二張網如法炮製,雖不至於抓不到,但血蝶散得太開,已無法像先前那樣大張旗鼓一網成擒。所幸有展昭在,血蝶始終圍在邊上不願離去,倒不擔心這些血蝶會隱匿外泄禍害無辜。

    展昭思忖片刻,道:“要不我來試試吧。”

    “不可!”

    異口同聲。紫瑾輕蔑地瞟向耶律宗徹,耶律宗徹也不甚痛快地瞥他一眼,兩人沒再說什麼,但表情任誰都看得出如出一轍的反對。

    展昭無奈嘆口氣,道:“我又不蠢,哪會親自當餌。我說的是這個。”

    問近衛討了塊擦拭兵器用的皮毛放在地上,展昭手指連點自身胸前數個穴道,接着雙指併攏自胸向肩,又自肩向臂慢慢疏導內力,漸漸地,一滴水珠凝在展昭垂落的左手指尖,匯聚到一定程度承受不了自身之重,水珠滴落,帶起一線醉花蔭的芬芳。

    “你這是要把體內殘存的醉花蔭逼出來嗎?”耶律宗徹問。

    展昭道:“酒勁大多融進血裏,我已無能爲力。但體內殘餘的,若認真逼一下,還是能擠出一些的。”

    說着,閉口不言,神情專注繼續催動內力逼酒。逼出數滴後,展昭額頭已浮起一層薄薄的汗。紫瑾知他先前損耗過度,加之醉意肆虐妨礙了凝神聚氣,比起往日運功困難百倍,才只一會兒就現疲態。紫瑾默不作聲,上前一掌抵上後背,源源不斷爲他輸送內力。先前遭紫瑾輕薄,展昭怒意未平,本不想受他助力。但丹田空虛,又想着儘快清理那些嗜血之物,故而也無意矯情。有了紫瑾的幫助,展昭輕鬆多了,隨着並指推進,越來越多的酒水滴落皮毛之上,促花釀酒香漸濃。

    “差不多了。一口喫不成胖子,一點點來。”

    耶律宗徹見展昭神采黯淡,心疼不已,忙不迭勸阻。展昭聽他這麼說,便收了內力,坐下調息。耶律宗徹拿着那塊半溼的皮毛向空曠帶扔去,血蝶如飢似渴蜂擁而至,待數量引得差不多了,又是一張大網罩下,佐以油火焚燒。

    見這法子有效,展昭甚爲欣喜,忙站起來欲再施爲,被耶律宗徹一把拉住。

    “不用了。展大人不記得醉花蔭還有一瓶嗎?我的人雖沒在可汗帳內找到,想必被他夜獵時隨身攜帶了,我已讓如蕙設法去弄。”忍不住流露疼惜的眼神,耶律宗徹語氣溫柔道:“你臉色看起來很差,白天連翻苦戰,夜裏一宿奔波,想必已經很累了,歇息下吧。之後的事就交給本王了。”

    展昭愣愣看着耶律宗徹,表情茫然,一時做不出反應。一夜憂心血蝶危及無辜,以身作餌輾轉大半夜,他強撐那麼久,全憑一股意志支撐。此刻突然有人把這份責任從他肩頭卸下,跟他說血蝶的禍事解決了,反倒讓遲鈍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好在,即便費思量,花了點時間也總算明白赤王話意,神情隨之緩和,一抹虛弱的笑浮現臉龐,如曇花一現,神經不再緊繃,渾身鬆勁的同時,再抵不住鋪天蓋地襲捲而來的暈眩之感,終於昏厥過去。耶律宗徹大驚,眼看展昭在他跟前軟倒,趕緊托住。誰想還未抱穩,已被紫瑾將人搶去。

    耶律宗徹憂心如焚,哪裏有空計較得失。“莫非他哪裏受傷了?”

    “有我在,怎可能讓他受傷?”紫瑾嗤之以鼻。

    “那他這是……?”

    “喝了醉花蔭他早有醉意,此刻安心下來,繃不住了,自然睡過去。”

    耶律宗徹見紫瑾席地而坐,爲展昭睡得更舒適,幾次變換姿勢,直到那人眉宇間褶皺盡釋,才讓他好整以暇躺在自己懷裏。紫瑾視線全落在展昭臉上,深情似海。一條胳膊墊在後頸環住他的肩頭,以半支的腿分擔重量。而另一隻空餘的手,時而整理那人散亂的頭髮,時而憖憖拂過臉部每一處線條,溫柔親暱的舉動就像在撫觸愛人。見他這般旁若無人上下其手,不知爲何耶律宗徹心中越發煩躁,總覺得心裏瘙癢難耐,怪怪的,仔細想來,或許嫉妒的同時他也是有幾分羨慕的吧。

    僵持的局面沒有持續太久,被柳如蕙的到來悄然打破。柳如蕙奉上那壺醉花蔭,懇切道:“王爺,如蕙幸不辱命。”

    耶律宗徹大喜,有條不紊分派下去,花了點功夫,總算將血蝶都清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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