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76章 (七十六) 情難自禁
    白玉堂忙前忙後當然不是爲了自己。他與展昭相交日久,自是知道展昭酒醉會有什麼後遺症。酒毒還在其次,熱毒纔可怕。別看其肌膚微涼,熱意不顯,實因體質所致,但酒入脾胃總是烘熱的,平日展昭飲酒有度酒量不淺,再配以內力徐徐化之,顯不出什麼來,但今日怕是醉的狠了,內力又消耗過甚,哪裏還能自行消減?若是導化不開體內那股酒勁釀成的熱毒,跟其陰寒體質一對衝,怕是又要折騰病了。

    如是想着,白玉堂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尋常的解酒藥對展昭壓根無效,所幸他隨身攜帶了一種調和理氣的藥丸,對於疏導內熱有奇效。眼見水已燒開,他在盞中投下一枚,用滾水融化,直到水湯呈深褐色,水溫適宜,才扶起展昭讓他依靠在身前,小心喂服。

    面前熱氣氤氳,展昭本能蹙着眉,抿緊嘴巴。任溫言軟語連哄帶騙就不啓口,白玉堂擔心水涼失了效果,只得咬牙狠狠威脅道:“快把藥吃了,不然找公孫先生來整治你。”睡夢中的展昭似聽懂了,嚇得一哆嗦,終於配合着一口氣把藥給喝了。

    白玉堂見他這般“欺軟怕硬”,差點沒笑噴。就說嘛,哪有人天生習慣喝苦藥的?就算憑藉理智習慣了,心多少還是有些抗拒的。說不定,展昭之所以習慣喝藥,只是怕公孫策擔心罷了。

    藥力發散,熱意導出,體溫尚無太大區別,所幸額頭已開始發起薄汗。又喂展昭幾杯溫水下肚,遂汗流浹背,領口也漸漸溼潤了。打了盆水浸透布巾,白玉堂絞乾後,方坐到榻邊爲展昭擦拭起來。

    剛開始擦得十分仔細,本是心無旁篤專心致志,可隨着逐漸紛亂的雜念涌入腦海,引得視線不由黏連,終是再也挪移不開。

    這張臉一如多年來看慣的模樣,絲毫無改,只是不知爲何在豆大的燭火幽照下更添幾許靜謐恬淡。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容顏,卻反反覆覆瞧他不夠,癡了的目光如翦碎的秋水一圈圈蕩起漣漪,將心牢牢囚在了眉間。

    一聲“貓兒”脫口而出,明明輕到幾不可聞,然其中蘊藏的情感卻是那般實丕丕沉甸甸,重若遠山呼喚。布巾的擦拭不知不覺遲緩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隻擁有修長指尖的手情難自禁撫上那人的臉龐。

    飽滿的天庭,挺拔的山根,圓潤的耳郭,纖毫畢現根根分明的眼睫,無一不美好。手指順着每一處的輪廓如被誘導般一一畫過,描繪出臉部時而剛毅時而柔和的線條。那人的肌膚並不若女子光滑細膩,更無所謂膚若凝脂吹彈可破,指腹的磨礪間偶爾還能感受到一點極細微的糙,只是膚冷肌冰,反造就一種神奇的觸感,叫人迷戀。

    一路撫觸,流連忘返,向下直至雙脣。因燭光晦暗,朦朧難辨,爲了看清,他輕托起那人下頜好讓視線審視再度分明。那是一雙有着明顯脣珠的飽滿雙脣,上下脣弓曲線清晰,而無論微張還是閉闔,兩脣間的弧度都優美異常,叫人一眼望去便有些轉不開眼。

    白玉堂不得不承認,此刻心中是有一些原始衝動的。也許是那人的雙脣太過誘人,又或是他將對他的感情壓抑了太久,以至觸底反彈生出另一種迫不及待的渴望。於是在這霎那,想要觸碰對方的念頭超越一切,迷惑心智,沉耽其中。可就當他情動不矣伏低了身子,將臉越湊越近,映入眼簾的卻是脖頸間那一處清晰可辨的咬痕。視覺的衝擊,無疑給了他當頭一棒。

    這是誰留下的?!

    眉頭幾乎要被噴薄而出的憤怒攪碎,雙眸一下紅如熾火。他死死盯着那咬痕,手掌越攥越緊,終是自控不住一拳捶在了榻板上,叫支架處發出嘎吱嘎吱的顫響,要不是理智尚存留了力,怕是這一拳就能將整張臥榻轟塌。

    細細想來,應該不是赤王。其人一臉精明內斂,城府極深,不像是會做出這種過火舉動之人。但若不是,那懷疑的對象除了那個人,不做他想了。

    瞬間肯定答案的同時,亦把他的心狠狠刺痛了。最不安最怕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那個無恥之徒又不顧展昭意願強行輕薄褻瀆。也許,只要紫瑾存在的一天,就會成爲他們的噩夢。而他,明明離得那麼近,竟如此無力,別說保護好貓兒了,反過來還要貓兒保護,更別提還迫其低聲下氣去求那個紫瑾來救自己。簡直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此刻這個咬痕就像紫瑾在他面前炫耀的戰利品,每看一眼他的情緒就失控一分,心裏更是冒出一個聲音不斷叫囂着:抹掉它,抹掉它!

    終是難以自持,白玉堂一口覆住那咬痕。怕傷了心中摯愛,他不敢用牙去咬,只得用盡全力以雙脣含住那處,時而夾擊摩挲,時而輾轉吸吮。直到展昭因不適溢出一聲微不可聞的低吟,他才幡然清醒。呆呆望向那處被折磨得甚是悽慘的肌膚,咬痕已模糊難辨,被又紅又腫的吻痕取代,反而比起先前更醒目了。

    戾氣一去,視線又被展昭微仰的下頜吸引,頎長頸項,曲線優美,叫惴惴不安的心愈發渾噩,蠱惑間又是情難自禁地吻了上去。

    沿着喉結一路落下細細密密的輕吻直至頜尖,脣瓣只分離剎那,待雙手溫柔地捧上臉畔,白玉堂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處讓他魂牽夢縈的迷情之地。先是蜻蜓點水的一吻,白玉堂癡癡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人,不由發出一聲最是饜足的嘆息。

    曾經電的觸擊已不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甘甜。其實他明白的,那甘甜並不源自展昭,甚至對方剛吞服過藥液使口中殘留有一絲苦澀。那甘甜的源頭實則是他的心——空落落的每逢遭遇情感挫折就會變得七上八落。從不曾想他傲笑天下的錦毛鼠白玉堂也會有失了自信的時候,然只要跟展昭扯上關係,他的心就沒一刻安定過。原本只一門心思想着如何潛移默化俘獲對方,仗着長久累起的相知相守,待終有一日兩情能有久長時。豈料不知不覺間競爭者頻出,搞得他再也淡定不能,更甚地生怕自己一個守護不好,便徹底失去了那人。

    此刻脣齒相交,雖是趁着那人昏睡不醒,但如此真實的感覺卻讓他生出一種錯覺,似乎自己在這一瞬間是真的擁有了對方。

    可是,只一個吻啊……似乎遠遠不夠。

    心的迷離,令頭腦生出又一片混沌。什麼也思考不了,什麼也理解不了,更是除了眼前這人,什麼也看不下容不了。全部神經都匯聚成一個強烈的欲(yu)望,帶着迷戀執着的情緒,讓吻,再度落了下去。然這一次不再淺嘗即止,而是飽含最濃的眷念,引人深情長吻。這一吻持續了許久許久,纏綿悱惻,就像是要圓上一個心中苦苦祈盼的天長地久。

    “貓兒,我愛你……”

    明明是渾噩間吐露心聲,明明是說給自己聽的,明明那一句愛語輕得不能再輕,誰曾想就是這聲呢喃竟恰把睡夢中的人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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