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123章 (一百二十三) 特訓
    剛回營帳,展昭就按捺不住推開耶律宗徹摟肩的手,退避三舍。眼神的遊移宣示着他神魂不定,內心諸多煩亂。離去前白玉堂那不敢置信到近乎有些受傷的表情歷歷在目,怎樣都無法從腦海抹去,令他越想越坐立難安。

    耶律宗徹看出展昭心猿意馬,狀似不經意踱步上前,再度靠得極近。“展大人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太過相貼的氣息叫展昭不自覺又退一步,保持距離。耶律宗徹這次非但未保有他慣常的君子之風,略帶侵略性步步逼迫,更甚地趁展昭恍神之際一把攬住後腰把人帶到近前,壓迫感十足。

    展昭完全不明赤王爲何有此唐突之舉,愣怔之餘,本能反應便是揮臂一記手刀劈了過去。可惜掌丘生生停在了頸側,天人交戰,理智終究佔了上風。

    耶律宗徹先是斜眼睇了睇頸旁的手刀,隨後渾不在意,反專注盯視起了與他近在咫尺的人。其眼神深邃神祕,似暗藏玄機,尤其當凝望展昭倏而瞪大的貓兒眼,以及手掌感應下對方腰身的僵硬,只覺眼前這人的青澀別有一番韻味,呆萌呆萌的。一時不忍,噴笑出聲,繼而不知怎的,化作朗朗大笑。

    他邊笑邊主動撤去雙手,高高舉起示意,調侃道:“展大人,本王固然有心助你成事,但看樣子,掉鏈子的那個可是你啊。你若總這麼堤防我,連小小的肢體接觸都耐不住,又怎能騙的過宋帝?”

    展昭收回掌刀,慚愧道:“我知道是我的問題。但……我也是有心無力,我不習慣。”

    耶律宗徹佯裝嘆息,體貼道:“本王明白展大人的難處。本王一開始也不習慣。你我取向正常,自難一蹴而就,凡事的確需要一個過程。”

    “什麼過程?”

    “接觸的過程啊。”耶律宗徹引展昭到牀邊對向而坐,取下腰間囊袋,拔塞,遞了過去。“先喝一口定定神。”見展昭猶豫未有接過,耶律宗徹復笑道:“不是酒。展大人氣血兩虧,本王豈會變本加厲叫你傷身?這是從吐蕃傳過來的一種酥油茶,有潤澤氣血,補充精力的功效,關鍵是還能充飢禦寒。你很久沒有進食了,且墊墊,稍後本王叫人準備適宜的喫食。”

    展昭聽了,心中一軟,想他總不經意對耶律宗徹防備良多,而對方處處爲他考慮,細緻入微,心中不免覺得愧疚難當。於是接過,爽快地喝了一大口。只是這一口未有吞嚥,差些叫展昭吐了出來,要不是怕失禮,怎麼也做不到強忍着把茶吞下肚去。

    “怎麼,喝不習慣?”耶律宗徹失笑,接過囊袋仰頭也是一口。“初嘗酥油茶都是這般德行,第一口只覺異味難耐,待你喝到第二第三口,漸漸習慣了,便會覺得回味無窮,淳香四溢。要不要再嚐嚐?”說着又遞了過去。

    展昭接過,剛想再試,突然省起適才耶律宗徹是就着他喝過的地方飲茶,不知怎麼心裏彆扭得緊。歸還囊袋,他訕訕道:“這味道確是一時難以習慣,不喝了。”

    耶律宗徹當然看出展昭心思,別有意味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沒頭沒腦蹦出一句怪話。“展大人,你很在意本王嗎?還是說,你對本王其實有點意思?”

    展昭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耶律宗徹怎麼會有如此清奇的想法,一時結巴到說不出話。

    耶律宗徹道:“難道不是嗎?你若只當我是普通友人,那身爲江湖豪傑,一隻酒囊千人飲又算得了什麼?你又何必如此拘謹?”

    耶律宗徹此言瞬間點醒了展昭。

    是啊,曾幾何時他會拘泥這種小節?雖自幼受家風門規影響,守禮奉教,但行走江湖多年,早已坦然無拘。即便隨後進了官場,也自帶江湖兒女氣節,保留了一定磊落不羈。這麼多年,與人相處無數,即便同飲一碗酒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不知從何時起,他變了,變得除了對女子保有該有的禮數,對男子他竟也生出了一種疏離感。

    他當然知道自己因何而變。自紫瑾出現,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白玉堂、蘇白、趙禎……一個個相繼轉變叫他心力交瘁,也讓他猶如驚弓之鳥到如今對誰都防範滿滿。

    “放鬆,不要那麼緊張。”耶律宗徹一邊說着一邊搭上展昭肩頭。肩膀因突然的觸碰有些僵硬,耶律宗徹未有撤手,反而嘗試着輕輕按壓幫對方鬆弛肌肉。“若要成功騙過宋帝,肢體接觸必不可少,你若連這點觸碰都接受不了,只會功敗垂成。接下去的嘗試或許與禮不合,但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幫你,我也一定會幫到你的。”

    展昭終於明白耶律宗徹先前說的“接觸的過程”指的是什麼了。耶律宗徹誠懇的口吻有些打動他。他深吸一口氣,試着放鬆身體,同時頭腦裏不斷回憶着曾經與友人勾肩搭背時的感受。好容易令肩頭鬆弛下來,哪想耶律宗徹有序揉捏的手突然沿着上臂滑了下來,不輕不重慢慢撫觸起他的前臂。

    耶律宗徹的手掌像燃着一把火,即便隔了衣物,都能感覺到掌心恆溫的高熱。他見展昭又有些緊張,於是試探道:“這樣,你會難受嗎?”

    “……還好。”展昭儘量忽略出於本能地排斥,有意識地要自己不去在意。

    可剛適應,耶律宗徹又轉了方向,直接握住展昭的手。拇指反覆摩挲過每一根手指,每一處指節,每一個指腹,長久練武讓每一個地方或薄或厚留有一些繭。耶律宗徹撫觸地很慢,很仔細。就在展昭覺得這樣長時間的撫觸難耐至極,耶律宗徹的手又突然離開了。不等他鬆口氣,一雙深沉飽含無限情意地眼緊緊盯住了他。火熱的手指亦在同時落到了臉頰方位。

    不似先前遲緩不間斷地撫摸,這次變成了點觸——小心翼翼探來,卻是碎碎點點,若即若離。

    展昭受不了了,終是一把抓住耶律宗徹作亂的手,不愉道:“王爺,展某雖不擅感情之事,但也非愚笨之人。請莫要戲耍展昭。”

    耶律宗徹挑了挑眉:“展大人何出此言?你不信我?”

    “你說爲還我人情,我信。不過只信三分。王爺爲人處事向來謹慎,懂得衡量利弊,你若只是爲了還情,做不到如此地步。何況紫瑾此刻還在營中修養,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引來不必要的殺身之禍?”

    耶律宗徹愣了下,隨後神祕一笑。“展大人果然聰明。”

    “剩下的七分還請王爺坦言相告。”

    “本王不顧危險願蹚這趟渾水當然另有所求。距離紫嬋宮禪讓還有一月不到,小戚根本不是那紫瑾的對手,落敗已成定局。要想有所改變,唯有讓紫瑾主動放棄宮主之位,而能讓他改變主意的,依本王看來,唯有展大人你了。你我利益相交,各取所需。如此,展大人可對本王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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