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他全家!”齊天霖補充。
這兩個懟了半輩子的大軍前鋒互看一言,突然揚手交握在一起,同志同德,齊心勠力。
赫賀道:“再是千難萬險,我等也誓死追隨王爺。”
“誓死追隨王爺!——”
一地兵將齊聲呼號,同時以手中兵刃擊打地面,聲響震天,不但震懾了兩邊敵軍,更一掃耶律宗徹頹喪。
耶律宗徹只覺體內血液沸騰,用力抹了把臉,他解下馬背懸掛的酒囊,振臂高呼:“那就讓我們醉死沙場,狠狠殺他一個痛快!”說罷,咬開囊塞,開懷暢飲。
“喝!——”
兵將紛紛效仿,開囊豪飲。烈酒下肚,熱意上涌,助長無數膽氣充徹胸膛。
“上馬!——”
“駕!——”
煙塵滾滾。
天塹之峽,兵力懸殊的雙方終於狹路相逢,生死相搏。
李成遇躲在戰場後方冷眼旁觀。他追了一路,風餐露宿,灰頭土臉,這等苦楚真不是他這自小養尊處優的西夏王爺經歷過的,早窩了一肚子火。好在此行目標就在眼前,也不枉他跟着吃了一路的土,憋屈的心境總算有所釋放。他見赤練軍死傷慘重,眼看耶律宗徹大勢已去,這纔好整以暇斂了斂儀表,驅馬上前。
“赤王,必敗之局,乃又何苦苟延殘喘垂死掙扎?既爲王者,何不體面收場?”
耶律宗徹冷笑一聲,手中長刀揮之不停。“成王敗寇,自有天數。今日若本王命喪於此,也非因你,而是天要絕我。”
“那你還不認命?”
“認命?”耶律宗徹哈哈大笑。又將一黨項兵斬於馬下。“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眼見赫冀軍衆將蠢蠢欲動,耶律宗徹大喝一聲:“本王不會逃。但我不想親手殺我契丹兒郎,所以……給我好好呆在那兒。”
“該死!”李成遇見契丹軍派不上用場,只得下令全軍壓上,務必拿下對方人頭。
耶律宗徹機械般揮着刀,手臂已從僵硬逐漸變爲麻木。他能感覺身邊並肩作戰的將士越來越少,無數獻血灑在地面,將黃土洇紅了。心有不甘,心有悲憤,他能感覺死神正一步一印地靠近自己。那種感覺很難熬,有一絲害怕,但更多的是遺憾,比起對死亡的恐懼,充斥心中更多的是對一張容顏的渴求——好想在死之前再見一見那個人……。
你若知道我死了,會不會爲我感到傷心呢?
你現在應該已經見到白玉堂了吧?你,可還安好?
下輩子,我們還會再見嗎?
你可還願意和我合上一曲《長相思》?
展昭……我,想見你……。
麻木之感由手臂逐漸擴展至全身,就連耳邊驚雷般的短兵交接都逐漸寂靜了。
就在耶律宗徹覺得自己即將失聰、行將就木之際,突然感覺身邊有人狠狠拽了他一把。只見赫賀滿臉震驚地指着一個方向,難以置信道:“王爺你看,那是……。”
耶律宗徹沒有聽到下文,因爲他此刻什麼也聽不見了,包括交戰的兵鳴也從那一刻起逐漸消失了。只見無數羣狼前赴後繼從兩邊陡峭的峽璧向下俯衝,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忘了廝殺。
而在一衆呆若木雞的兵將之中,唯有耶律宗徹忽而展顏笑了。
當世界瞬間洗成一片灰色,他卻看到了這灰色之中唯有的一抹色彩。
他突然覺得上天終究是眷顧他的。
因爲伏在白狼身上的那抹色彩便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執念。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