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爺你當真有把握紫嬋宮的新任宮主會選擇你?若是戚公子當了宮主還好,若落到那叫紫瑾的少宮主頭上,依着先前行圍之時他展現出的與可汗間的交情,只怕……。”
耶律宗徹向展昭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忽而笑道:“無妨。無論是小戚還是那紫瑾,本王都有把握,他們會選擇本王。”
有了這樣自信滿滿的保證,衆將這才顧慮全消。想到耶律宗徹竟能不費一兵一卒,以種種巧妙手段設局下套謀取帝位,此等智計過人,皇族之中無人能出其右。最令人佩服的是,赤王素有格局,行端身正,賢善待人,讓他們打心眼裏覺得沒跟錯人。
衆將心結盡解,自不好意思再留在帳中叨擾,於是紛紛告退。展昭與白玉堂遂也拱了拱手,一同離開。白玉堂留了個心眼,趁展昭出帳,稍滯後一步。他冷着眉眼,對耶律宗徹道:“我不管你打得哪門子算盤。你若想向貓兒借勢無妨,但若再害他生出半點損傷,五爺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說罷,接踵而去。
獨留下赤王無奈苦笑,心中喟嘆:這錦毛鼠平日看着沒那麼精明,怎麼每每碰上展昭的事,都像生了七竅玲瓏心,竟敏銳至此?
對於如何說動紫瑾,他還當真將寶押在了展昭身上。只是白玉堂的這番警告卻也給他打響了警鐘。
爲了那人安危,他確得反覆斟酌,謀而後動。
門外,展昭等白玉堂出帳,這才兩人並肩一同往回走。
白玉堂突然問道:“貓兒,你不會覺得那赤王很可怕嗎?”
展昭不解:“爲什麼這麼說?”
“如果我沒猜錯。恐怕今日可汗會以蕭茹韻爲質,也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展昭頷首:“不錯。今日種種,確都是他算好的。不然他又豈會衝動行事,貿然攻城?若換做你我,說不得借假死的當口,潛入皇城先將太后等人救出纔是上策。”長嘆一口氣,展昭勾了勾嘴角。“可赤王爺沒有。只因你我眼中的上策,在他看來卻是下策。一來,救人不易,若無十足把握,他斷不會將至親之人置於生死險境。二來,他故意留了太后等人予可汗做人質,實則是示敵以弱,爲了鋪設更大的局。”
“什麼意思?”白玉堂糊塗了。難道說除了先前冠冕堂皇的這些,耶律宗徹還有別的目的?
“玉堂可有想過,爲何赤王要執着於紫嬋宮?難道僅僅是他有把握讓新任宮主選擇自己?”展昭擡頭望了望夜空中的繁星,幽聲道:“紫嬋宮原本在契丹只有上層皇親貴胄才知曉其超然的地位,但過了今日,紫嬋宮之名將不再是祕密。既然繼任的宮主人選直接牽涉契丹皇位,就註定會被千千萬萬雙眼睛盯着,不再是紫嬋宮自己的事情了。那麼他與可汗必然會參與其中,這樣他就有權干涉、影響最終的結果,並用他的方式盡其所能地保護小戚。”
“原來他還是爲了蕭紫戚……。”
“不止。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紫嬋宮會被架空成一個擺設,再無法影響契丹的朝局。”
白玉堂越想越覺不可思議。“若果真如此,這赤王心思也太深了吧。貓兒,你不覺得和這樣的人相處,會害怕嗎?”
“有何可怕?赤王固然算計良多,但心中始終存了柔軟,所有算計不過工具,爲的是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我信任他,正因他有情,他的情感從來是真情實意的,所以我纔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幫他。”
或許一開始是被算計才讓兩人捆綁在一起,但隨着日積月累地相處相知,耶律宗徹是什麼樣的人,他早已瞭然於胸。
是的,在情感方面,展昭覺得耶律宗徹是個多情之人。他甚至覺得赤王對蕭茹韻都未必完全忘情。若爲了利用,不是應該噓寒問暖,藉此讓那心靈千瘡百孔的惠妃娘娘投桃報李嗎?可正相反,他對蕭茹韻不聞不問,正應證了其人多情的一面。
仰望星空的眼最終落回到那一襲白衣之上。凝望只餘片刻,倏而,復垂眸順目而去,令一抹淺笑暈在了脣邊。
憑他的耳力,當然將適才白玉堂帳中警告耶律宗徹的話聽得一字不差。想到那人滿心滿眼都是自己,胸膛內就一片溫情繾綣,不自覺主動伸手,輕輕拉住了對方的手。
入手的暖意,令白玉堂的劍眉飛揚起來。喜滋滋地反手一把握住。快步牽着展昭的手將人拉進自己帳中。
營帳內一片漆黑,不及點燈,白玉堂已反身將展昭擁入懷中。
悉悉索索的親吻如雨點般落在了額間、眉宇、眼眸及鼻樑,直至最終觸碰上雙脣,驀地由緩轉急,狂風暴雨般侵蝕而去。白玉堂急躁地掠奪展昭口中所有的氣息,直把展昭逼得差點喘不上氣。
雙頰泛紅,胸膛起伏,展昭微微推開他,抱怨道:“你這是突然發的哪門子情緒?”雖然看不清白玉堂的臉,但他還是能從白玉堂外放的氣息與行爲上感受到一些貓膩。
白玉堂死死摟住那修長的身軀,氣悶道:“我喫醋啊,不可以嗎?”
“喫醋?”
白玉堂把頭埋在展昭肩窩。“你跟那個赤王算什麼啊,八竿子打不着,幹嘛那麼瞭解他?你把我置於何地?”
要說白玉堂是在埋怠麼,但那口吻又明顯帶着一點撒嬌,令展昭不由失笑。
“我瞭解他你就喫醋啊?那你的醋,這輩子可喫不完了,展某瞭解的人可海了去了。”雙手掰過白玉堂的腦袋,將他的臉捧到眼前,正面而待。“要說了解,其實我最瞭解的那個人還是你啊,玉堂。”
白玉堂不信。“那好,那你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展昭噗嗤笑了,故意賣着關子般拖長了音。“你啊,想讓我……今晚……住你營帳,對不對?”
白玉堂眼睛頓時瞪大,忙不迭點頭如搗蒜。“貓兒,果然還是你瞭解我。”
“那當然。”
“所以爲了獎勵你答對了。今夜五爺我就委屈委屈。”聲音一頓,炙熱地氣息噴吐在展昭臉龐,嗓音也一改先前的憋屈,變得誘惑而曖昧。“就獎勵你今夜跟我睡一張牀,蓋一條被子。”
“白玉堂!——”
展昭的臉騰地“燒”起來,惱羞成怒了。
白玉堂卻是肆意調笑,挖苦不矣。“誰叫你要做老好人?赤王的老情人他自個兒不管,要你瞎參合什麼?既然把營帳都讓了出去,你不跟我擠,還有別的去處嗎?誒,事先聲明啊,五爺我可不打地鋪。”
“那我打……。”
話未說完,就被白玉堂一個吻堵住了話頭。深深的,纏磨的,又是一吻雋永綿長,引兩情交織,氣息交融。
“我捨不得。”
萬般剛強,遇上那柔情蜜意的溫柔皆化爲了繞指柔。展昭心中低嘆:碰上他白玉堂,自己也算被一物降一物了。
這一夜,白玉堂如願以償地躺在牀上用食指一點點描繪着心愛之人的眉眼,反反覆覆,樂此不疲。一開始展昭任其施爲,因爲別說白玉堂,即便是他自己都覺得他倆變成如今的關係,也有那麼點不真實。他懂白玉堂內心地彷徨不安,只因他心中亦然。白玉堂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確認,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只是次數久了,縱是他有再好的脾氣,也被擾得不勝其煩。展昭終是忍不住一把抓下作祟的手,惱道:“別過分啊。趕緊睡,明早還要接應陛下出上京城呢。”
白玉堂道:“你說,陛下見到德儀公主了嗎?”
“不清楚。有楊將軍貼身保護,應該不會出太大紕漏。而且城內至今並未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想來一切平安。”
這廂兩人溫情四溢一夜好眠。那廂趙禎卻天不從人願。只因此次偷溜進上京皇宮並非一帆風順,反而與兩個意想不到的人結下了不解之緣。